康生、陈伯达批判马寅初考略续六

康生、陈伯达批判马寅初考略（续六）

三、按所述材料的整理和梳耙

根据以上所述的情况，我们可以整理出以下方面的内容。

1.康生布置北京大学党委批判马寅初

根据新华社记者杨建业在新华社1979年6月21日《国内动态清样》上刊登的《马寅初的家属希望尽快为马落实政策》和后来的《马寅初传》所述，1959年12月15日，康生把当时北大的党委书记叫到中宣部，布置在北大批判马寅初，并说批判之后要将马寅初调离北大。北大党委常委会对此进行了研究，并于12月17日给北京市委大学部写了报告，提出批判马寅初的做法和安排。在康生的鼓动下，北京大学从1959年12月15日至1960年1月下旬，在全校先后对马寅初批判了40多天。

20年后，北京大学党委承认因为康生的“插手”而批判了马寅初。根据中共中央批准的北大党委《关于为马寅初先生平反的决定》，北京大学1958年就对马寅初进行了错误批判，特别是1959年康生插手，混淆了学术和政治问题的界限，对马寅初先生又进行了几次全校规模的批判，并给马寅初先生扣了许多政治帽子，致使他辞去北京大学校长的职务离校。北大党委的这个“平反决定”没有具体回应杨建业所说的1959年12月15日康生的布置和17日北京大学党委给北京市委大学部上报的批判马寅初的计划和安排。但是，这个决定承认由于康生“插手”而批判了马寅初。按照这个说法，北京大学党委至少承认了在康生插手的背景下组织批判了马寅初。

2.康生指使光明日报批判马寅初

根据光明日报1979年8月5日《〈为马寅初先生的新人口论翻案〉编者按》，光明日报在康生的指使下，从1958年4月19日起首先向马寅初先生的正确理论发难，先后刊登了几十篇文章，对马寅初先生的新人口论迸行了种种污蔑和攻击。

 3.《新建设》杂志根据康生的旨意批判马寅初

根据新华社记者杨建业、光明日报记者邓加荣和穆欣的说法，《新建设》杂志收到马寅初《我的哲学思想和经济理论》后准备在1959年11月号上发表，曾将此事向中央宣传部和中央理论小组汇报；马寅初在《新建设》杂志1960年1月号上刊登的《重申我的请求》刚到编辑部，文章还未拼版，康生就让编辑部给他送去小样；《新建设》便根据康生的旨意，给马老的文章加了个置他于死地的《编者按》，都说明《新建设》杂志忠诚地听命于康生，并且按照康生的旨意发表文章批判马寅初的。

4.康生召集理论界和有关报刊负责人研究、部署批判马寅初

根据穆欣、杨建业等人的叙述，1959年12月23日，康生个人署名给理论界和有关报刊负责人写了一封信，“指示”理论界在批判《新人口论》的时候，要学习毛主席的六评白皮书，特别是《唯心历史观的破产》一文，要像批判帝国主义分子艾奇逊那样来批判马寅初。12月24日，康生又在中宣部孑民堂召集理论界和有关报刊负责人开会，[1]研究进一步批判马寅初人口理论、经济观点的部署。就是说，康生组织和领导整个理论界批判马寅初。

5.康生、陈伯达赤膊上阵批判马寅初

根据上面一些材料，康生、陈伯达当年不仅插手和部署批判马寅初，而且少有的是竟然赤膊上阵，面对面地批判马寅初。

譬如严仁赓说，1958年5月4日，陈伯达在北京大学60年校庆盛典上对着马寅初说：“马老要作检讨！”按照马仰惠徐汤莘的说法，是“理论权威”康生对“同坐在主席台上”的父亲“宣判”的。根据杨勋徐汤莘朱正直、邓加荣、杨建业等人的说法，康生坐在马寅初的旁边追问马寅初姓什么马。[2]

6.马寅初直面反击康生、陈伯达的批判

根据杨建业的说法，就在那个临湖轩小型批判会上，马寅初听完康生说“马寅初的《新人口论》……毫无疑问是属于马尔萨斯的马家”之后，针锋相对地插话，声音洪亮地回答说：“我马寅初是马克思的‘马’家！”[3]根据朱正直等人的记述，面对康生、陈伯达的诬陷，马寅初气愤地说：“有人称我是马尔萨斯主义者，我则称他是教条主义者，反列宁主义者。”[4]1982年马寅初去世后，新华社发布的新闻稿说“马寅初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真挚诤友”。[5]“我党真挚诤友”，是中共中央对马寅初所下的断语，即认为马寅初明知康生、陈伯达后面的党组织，仍坚持自己的真知灼见。

以上各条是笔者从各种说法中提炼出来的康生、陈伯达批判马寅初的单列事件，不可综合、不可连接，也不可深入分析。因为如果按照这些人的叙述，康生从1958年4月就指使光明日报批判马寅初，陈伯达5月4日当面向马寅初提出要他作检讨，接着北京大学、光明日报和《新建设》等全国理论刊物发起对马寅初的围剿和批判，一直到1960年1月马寅初自动提出辞职。这是多么艰难的一场战斗啊！中国共产党投放了两位主管政治理论和意识形态的政治局候补委员，动员全社会的资源，持续了2年多将近3年的时间，才逼迫得马寅初下台。这显然是不符合事实的。

历史往往显得很有趣。我们整理出来的北京大学、光明日报、《新建设》杂志等报刊真的当年都曾批判过马寅初。但是，北京大学和以上这些报刊批判过马寅初就一定是康生、陈伯达插手、指使、布置和策划的吗？我们还是看一看亲历者甚至于当事人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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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根据杨建业的说法，康生在12月24日给理论界一些领导写信，命令他们在批判马寅初时要学习毛泽东的“六评白皮书”。

[2] 根据杨勋等人的说法，此事发生在1958年7月1日，康生给北京大学师生作报告的大会上。朱正直潘岗杨勋《平生疾腐恶 人民同呼吸——马寅初传略》，《当代经济学家传略（一）》，第36页；杨勋徐汤莘朱正直《马寅初传》，第208页。邓加荣笼统地说发生在1958年的7月。邓加荣《马寅初传》，第264页。根据杨建业的说法，此事发生在1959年冬天，地点在北京大学临湖轩——马寅初经常召开校务会的一个会议室里，参加批判会的大约10多个人。杨建业《马寅初传》，第172－173页。

[3] 杨建业《马寅初传》，第174页。

[4] 《当代经济学家传略（一）》，第37页。

[5] 新华社：《人大常委委员、我党真挚诤友、著名经济学家 马寅初同志遗体在北京火化 党和国家领导人向马寅初同志遗体告别》，人民日报，1982年5月23日，第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