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公民拥有免于恐惧的上访自由

   从全国信访局长电视电话会议上刚传出一个消息——要坚决纠正一切“拦卡堵截”正常上访群众的错误做法。现在，那些正在上访的，还有准备上访的，内心会不会少点恐惧，多点希望呢？

   “截访”太残忍了，殴打拘禁，限制自由，送精神病院，被劳动教养，这些情境，曾濡湿过无数人眼睛，让人觉得恐惧。上访，往往也是寻求权利救济者在濒临绝望时的最后手段。上访路断了，最后的希望，可能也就灭了。

　　人类行走在一条通往文明的道路上。“截访”太不文明了，不止是不文明，很多行为完全没人性，在违反人权。这些年，痛斥“截访”的声音实在太多，然而，“截访”黑手始终未能彻底斩断。这一次，“彻底纠正”真能让人们拥有免于恐惧的上访自由吗？

　　公共治理应该让悲观者前行，给绝望者希望。长期以来，“截访”之所以让人悲观绝望，不是因为缺少这种纠正“截访”的制度规定和官方声音。甚至，也不是这一次才开始强调“坚决纠正”的。早在200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新时期信访工作的意见》中，就提出“坚决纠正限制和干涉群众正常信访活动的错误做法，确保信访渠道畅通”。

　　好听的话，第一次听到，可以鼓鼓掌，兴奋一下，这是人之常情。好话不成真，再去重复，也就激起不起多少兴趣了。所以，对于这一回的坚决纠正“截访”，先少点激赏，多点理性，来看看相关做法是不是靠谱。

　　在那一堆字正腔圆的原则性套话中，惟一能挑出来有点具象的“干货”，也就那句“推进以市县两级为重点的领导干部接访下访工作，加强督导”。不过，这个做法让我无法让我看到多少希望。只要想想那些上访者为什么要选择类似历史上进京“告御状”的维权方式，为什么只会对那些更高层级的“清官”抱有希望，就会明白“市县两级”在他们心中还有多大信任度了。

　　这种不信任，是上访者通过血泪教训验证出来的。上访这种事，需要成本。到省城与京城讨要正义，要花费的精力钱财，远远高于到市县两级。恰恰是因为上访者在“家门口”解决不了问题，才被迫踏上那条又远又长又难的上访路。现在，把问题仍然摁在“市县两级接访”，在政治生态与权力品质没能得到改善的语境下，结果恐怕只能让 “截访”前置，加大在“家门口”对上访者的堵截力度。

　　过去，在国家举行盛会庆典期间，一些地方为了完成“零进京”、“零上访”的考核指标，在“截访”上搞出过太多“非常之举”，来换取一种“稳定”的形象幻觉。可以说，从地方到北京进行全面布控，甚至导致“截访外包”这种新兴服务行业出现，那条拦截上访路，也给了安元鼎这类“黑监狱”一条发财路。现在，如果市县两级仍完成不好“接访”任务，在政治压力之下，很可能反向摧生出更加残忍隐蔽的“截访”行为，让“接访”成为更大的“劫访”。

　　要真正纠正“截访”，首先要打开一条畅通的上访路。上访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换个思维去想，那些层层上访者，不就意味着对上级政府直到中央政府，还抱着信任与希望吗？而层层“截访”，无疑就在扼杀他们这种信任与希望，这才是最可怕的。更何况，“截访”还制造了巨大的经济成本。所以，比起一些国家街头动辄行进着抗议游行的人群，现在我们的政府和官员应该发自内心“把来访群众当家人”了。

　　不必讳言，上访依托在一种人治的底色上，是威权政治的产物。从根本上讲，以民主宪政的治理模式来消除人治威权，实现更为法治与人道的公民维权路，才是消解上访这种“中国特色”维权方式的根本之道。而在追求法治和文明的道路上，既然《宪法》与《刑法》已规定的公民人身自由不受侵犯的情况下，相关信访制度也规定要打通一条上访路，那么，现在就必须按照依法治国、依法行政的精神，先用法治和文明来真正给予公民免于恐惧的上访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