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存量” 改革路线浮现 下半年或迎真正考验

“钱荒”惊魂昭示调结构不是皆大欢喜的游戏，而是悲喜交集的过程。在表明态度后，政府很快抛出的以货币资金和财政资金存量为目标的调整方案，再度强化政府摆脱扩张依赖，通过改革将经济拽回市场轨道中的明确意图。

　　“钱荒”的余波未平，7月1日发布的先行指数PMI继续向市场释放出“悲观”的气氛。

　　6月中国官方PMI为50.1%，回落至制造业扩张与收缩的分界线边缘；同时汇丰银行公布的数据显示，6月汇丰PMI终值为48.2%，较上月的49.2%回落1个百分点，创9个月最低水平。两个数据分别被视作规模以上企业和中小企业发展景气的“风向标”，双双回落凸显经济仍有下行压力。目前，市场普遍预期二季度GDP增速或跌破今年的经济增长目标7.5%。

　　一旦这成为事实，将是经济第一次下探到政府年初设定的增长“红线”以下。是“保增长”还是继续“调结构”，两个最经常被连在一起的政策目标不可避免将迎来正面碰撞。

　　向存量开刀

　　两个“盘活”调动存量资金腾挪改革空间。

　　市场预计二季度GDP增速或突破7.5%“红线”。

　　抵御“增长诱惑”

　　就在一个月以前，光大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徐高发布的预测报告中，还对政策稳增长抱有期待。他认为今年经济增长可以温和复苏，GDP增速从去年的7.8%小幅加快至8.0%。

　　而这一预测的关键性假设是政策推动投资来稳增长，这已被过去一个月来的形势所证伪。7月，他将全年GDP增速预测从上月的8.0%下调至7.5%。

　　“虽然短期‘钱荒’可化解，但长期负面影响待消除，近期的‘钱荒’已经通过票据、信贷等市场传导到了实体经济，实体经济中的流动性紧缩难以避免；同时这也紊乱了市场预期，令金融机构囤积现金的动力上升，这令经济增长前景相较之前弱化。”徐高表示。

　　不仅是光大证券，6月中旬以来，包括摩根士丹利、瑞银、苏格兰皇家银行、澳新银行以及巴克莱等均下调了2013年中国经济的增长预期，其大多范围都小心翼翼地控制在7.5%的政府目标附近，仅巴克莱将2013中国经济增长预期下调至7.4%

　　同样是增速出现拐点，经济面临下行压力，目前的形势与去年此时的境况如出一辙。2012年6月，同样是PMI指数下探至50.2的枯荣线边缘，出口增长仅维持在1%左右。为了挽救经济的下滑态势，央行分别于6月8日和7月6日实施降息。两次降息之后，5年期以上贷款的基准利率将从年初的7.05%降到6.55%，累计降了0.5个百分点。而在此之前，央行更在2月24日和5月18日两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累计释放流动性8000亿元左右。

　　然而，央行“放水”并未在实体经济层面得到满意的回报。在接下来的第三和第四季度，GDP的增速仅为7.4%和7.9%。而且由于地方增幅恐惧经济的大幅下滑，而从8月起就纷纷陆续推出总额超千亿元的经济刺激计划。例如2012年7月25日，长沙市人民政府对外发布2012年重大推介项目195个，总投资额达8292亿元，以期激活潜在市场需求，而这些给地方债务埋下了阴影。

　　或许是这样的“扩张依赖症”的前车之鉴，让决策层在今年面对同样的“增长诱惑”时有了更多的考虑。目前看经济减速是主动调控的结果，这样便于政府推动经济转型和结构调整，但政府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市场上仍有不同的声音。

　　6月28日，央行行长周小川出席陆家嘴金融论坛并发表演讲少见“念稿”引发市场猜疑，被解读为货币政策博弈激烈的一个信号。有专家认为，这表明决策层尚未就下一步货币政策走向达成一致。

　　“央行在保增长与调结构之间面临两难，一方面货币信贷的存量很大，影子银行发展迅速，由于此前监管比较宽松，积压了很多风险；另一个方面，如果进一步加强监管，保持从紧货币政策，经济增长会下行。”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投资室主任张明说。

　　不过，张明认为：“未来一些政策变化值得我们观察：央行会不会扛不住压力而降息降准，对银行信贷会不会进一步放松，对影子银行监管会不会明显放松，地方政府会不会继续推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方案；营改增试点会不会大范围的推广，这些政策跟上半年会不会有所区别。”有业内专家却认为，目前底线调控思维已下移，此前8%的增速是底线，而在就业等主要变量稳定时，单季度GDP增速低于7.5%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政府真正的考验在下半年。”张明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认为：“一旦经济放缓触及政策底线，政府是否会扛住诱惑不进行大规模的刺激，因而下半年的政策走向具有象征意义。”

　　6月央行拒不“放水”的举动已经表明政府借经济放缓的机会来推动经济转型和结构调整。“如果下半年继续这么做，市场预期会改变，未来改革可能会更加顺利，但如果政策逆转，延续老的货币财政思路，结构调整的前景不确定性很大。”张明说。

　　显然，在表明态度之后，尽快拿出思路才成为市场对于决策层急迫的希望。

　　这一次，总理没有打算让市场等得太久。

　　继6月19日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提出要盘活货币存量之后，7月3日再度抛出要激活财政资金存量。“存量”成为总理调控路线中重要的关键词，而“盘活货币存量”与“盘活财政存量”也指向货币政策会控制，财政政策将更为积极。这几乎宣告不会以大规模的资金刺激来“稳增长”。在“稳增长”与“调结构”的博弈中，天平开始向后者倾斜。

　　向存量开刀，即是向既有的运行机制提出了挑战。在7月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关于激活货币资金存量短短500字的阐述中，整改：把挤占、挪用的钱归位，“跑冒滴漏”的钱堵住；盘活：闲置、沉淀的财政资金用好，集中有限的资金用于稳增长、调结构、惠民生的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提高资金使用效益；看住：扶贫、社保资金等群众的“保命钱”；压缩：三公经费。整改、盘活、看住和压缩8个字已经勾勒出了下一步财政改革的路径——提升行政效率和强化财政预算管理。

　　而这也是上半年以来，总理改革路线的一次集中阐述。在今年首次记者会上，李克强曾表示政府要削减开支；随后5月他再指出：“要实现今年发展的预期目标，靠刺激政策、政府直接投资，空间已不大，还必须依靠市场机制。如果过多地依靠政府主导和政策拉动来刺激增长，不仅难以为继，甚至还会产生新的矛盾和风险。”再到此次“钱荒”释放出新政府对经济“去杠杆”的决心。

　　6 月27 日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1~5 月工业企业利润累计增速有所回升，但成本上升压力继续增加。在成本方面，1~5月每百元主营业务收入中的成本为85.41元，较去年同期85.21元上升了0.20元，较1~4月份的85.24元上升了0.17元。

　　“即使资金充裕的企业也并不一定将资金投向政府鼓励的新兴产业领域，主要是回报率不高。”亚洲开发银行中国首席经济学家庄健向记者表示，在国内外市场环境不好的情况下，还面临劳动力、资源价格等多种成本上升以及人民币升值的压力。

　　简政放权的改革思路正是要最大限度上缓释企业从事实体经济的压力。从新一届政府在今年上半年主要围绕行政体制、财税和金融三个方面是较多的改革议题，并试图推动这些改革。

　　首先在行政体制改革上“取消和下放行政审批”，5月起截至到7月1日，实施了两轮“放权”之后，国务院已取消和下放了149项行政审批项目。

　　其次，“营改增”的财税改革，也被视为推进财税体制改革的“重头戏”。4月份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自今年8月1日起，“营改增”试点将在全国范围内推开，还将扩大行业试点范围，力争“十二五”期间全面完成“营改增”改革。“加大结构性减税以减轻企业负担，这显得很必要。”庄健说。

　　在金融改革方面，上半年以来，利率、汇率市场化以及资本项可兑换的消息不断，近期还传很快将会出台存款保险制度的消息。

　　尤其在6月份，李克强总理几次表态强调要“用好增量、盘活存量”，这被业界视为“克强经济学”的货币思路已现端倪。“这一思路切实地体现在当前央行的行为方式转变上，未来让金融更多服务实体经济。”张明对记者说。

　　国家信息中心预测部副主任，首席经济师祝宝良则对记者表示，现在改革主要在做“审批权力下放与要素价格市场化改革”两件事情。

　　对于新一届政府今年以来进行的改革，张明认为长期的方向已经明确，但由于未来经济面临下行压力变数。“如果经济增速继续下滑，政府是否顶住压力进行改革，市场仍在观察。”张明对记者表示。

　　事实上，政府仍努力在“稳增长”和“调结构”的冲突中寻找平衡点，为改革争取空间。首先登场的将是棚户区改造工程。在6月26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棚户区改造给出了5年内1000万套，2013年304万套的数量目标。

　　徐高估算，该数量占今年房地产预计新开工面积不足10%。尽管304万套从数量上来看，棚户区改造的计划对经济增长影响有限，但这一政策传递出了决策者稳增长的意味。李克强此前主政辽宁时，正是通过棚户区改造项目，利用政府资金撬动市场资金，在完成了上万平方米居民居住条件改善的同时，拉动了辽宁省财政、就业等领域近5倍的增长。这一经验将得到复制和推广。

　　进行结构性改革、向市场放权让利能否成为新的经济增长动力？下半年即将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与城镇化两个会议上会释放出怎样的继续改革信号？成为市场观察总理改革路线是否会得以确立的重要标志。

　　“下半年经济持续增长有赖于更多改革举措的出台，因为体制层面改革比短期宏观政策更重要。”庄健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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