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另外一个名字叫自由

土地、劳动和资本是一切社会生产所不可缺少的三个要素，这是熟悉西方经济学的人耳熟能详的概念。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在这三个生产要素当中，土地和劳动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唯独资本是一个概念，存于人们的想象。资本到底是什么？

说到资本，必然提到资产。实际上，很多人是把资本和资产这两个概念不加区分使用的。在亚当·斯密看来，资本就是能够带来收入的资产。换句话说，资本就是有价值的资产。当然，这个价值是指市场价值，也就是市场对资产的评价，而不是资产持有人对资产的评价。显然，任何资产对资产持有人来说都是有价值的，否则早就被抛弃了。有个成语叫敝帚自珍，就是这个意思。一个破扫把，可能是祖传的，珍贵无比，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不值一钱。这个破扫把在持有人看来是一项资产，但谈不上资本。

资本是市场化取向的。我们经常说，资本来自于储蓄，这是站在资产积累的角度来看的。然而积累的资产有没有价值，价值有多大，却没有考虑。实际上，在资产没有任何变动的情况下，仅仅通过推行市场化的改革，就可以增加资本的存量。以房子为例。在福利分房时代，住房是由单位分配的，不能自由买卖。因为不能变现，这个时候的房子对于个人而言，更多的是一种资产而不是资本。如果政策允许房地产市场存在，允许福利房上市交易，那么房子就由资产变成资本。人们可以随时将住房变现为大笔的现金，去投资、去移民，房子这个时候就成了人们做这些事的“资本”。如果房子不能变成钱，那么人们也就失去了投资移民的资本。在这里，房子还是那些房子，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但是房子背后的资本存量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我们现在经常提“人力资本”这个概念，它和人力资源这个概念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人力资源丰富不等于人力资本丰富，这与资产多并不等于资本多是一个道理。计划经济时代，我们严格限制人口的流动，这相当于福利分房时代禁止房地产交易，结果我们庞大的人力资源，不但没有成为庞大的人力资本，反而被视为一项沉重的负担，这也是计划生育政策的出发点。改革开放的一大功绩就是大大放松了人口的流动，人才可以流动到最适合自己的地区和岗位，好比资产可以通过交易流动到最能充分利用它的人手里，于是人力资源立刻转化为人力资本。仿佛就是变戏法，仅仅是一纸文件，一个观念的变化，管制的放松，没有多一分钱的教育投入，中国的人力资本存量一夜间就猛增了。

可见，资本与市场、自由紧密相连。提升资本存量有两个途径，一个是增加储蓄，这个是人所共知的，另一个途径是开放市场、提升自由度，这个并没有引起重视。我们知道，一国之所以穷，是因为缺乏资本，所以许多穷国发展，首先想到的是打开国门，引进外资。这当然没有错。但是，很多穷国没有意识到，国内资本的缺乏源于对资本的限制。如果放松管制，推进市场化取向的改革，增进自由度，那么国内资本也许就会如变戏法一样从本国的地底上冒出来。中国的改革开放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如果只是依靠外来资本的力量，国内制度不进行变革，中国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退一步说，如果国内不配合进行自由市场化改革，国际资本也不会进来。想一想，如果中国还是限制人口的自由流动，外资会进来吗？一个自由的国度，必然是一个资本充裕的国度，因为自由本身就是刺激资本积累、吸引外部资本进入的最强力量。资本的另外一个名字其实叫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