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历史，还是谎言？二

是 历 史 ，还 是 谎 言 ？

梁中堂《鹿耶，马耶？田雪原“中央人口座谈会”》节选之二

    赵高欲为乱，……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

                                                  ——《史记?秦始皇本纪》

⒎ 陈慕华参加座谈会了吗？

陈慕华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组长，是当时计划生育方面的最高领导。把陈慕华拉上，才够级别。所以，田雪原写到：

 

（第四次讨论会）散会前，陈慕华同志就如何向中央书记处报告，谈了她的想法……《报告》初稿写出后，陈慕华同志又召集了两次小型会议，讨论和修改报告稿。

……5月初，陈慕华同志办公室将准备5月12日向中央书记处汇报的《人口问题汇报提纲》……[1]

 

陈慕华参加这次座谈会了吗？首先从会议名单、简报来看，答案是否定的。分析这次会议的参会人员，除了王首道和钱信忠以外，所谓有关部委负责人的最高职务就是7、8位副部长或者副主任。王首道在会议名单上注明的是全国政协副主席，但它参加这个会议显然是因为1978年国务院调整计划生育领导小组成员时担任领导小组第一副组长。[2]卫生部部长钱信忠参加会议，是因为卫生部历来都是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组的成员单位。因为节制生育本来就是医疗卫生部门的事情，卫生部部长也就是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当然的副组长。我对照了一下后来由国务院批准的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兼职单位，基本上都是这里的“中央、国务院有关部委”，说明参加这次座谈会的国家部委，实际上都是那时的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的组成单位。所以，就参加会议人员的规格来说，陈慕华没有参加这个会议。反过来说，如果陈慕华参加会议了，作为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组成单位的各部委既不可能随意缺席，也不会仅指派个一般干部顶替应该由部长参加的会议。

其次，就工作关系来说，陈慕华也不会参加这个会议。1980年4月人口问题座谈会，是由中共中央办公厅“根据书记处的指示”召开的。[3]中共中央书记处是根据1980年2月召开的十一届五中全会的决定设立的，按照职能划分，它是中央政治局和常务委员会领导下的经常工作机构。[4]中共中央办公厅是中共中央和中央书记处领导下的具体办事机构，办公厅副主任主持的会议邀请政治局候补委员参加，关系不顺。相反，如果陈慕华参加会议，势必出现陈慕华喧宾夺主和主导会议的结果。您看，在田雪原的笔下，这个座谈会开着、开着，就转到陈慕华的领导之下了。这不，不仅陈慕华谈了她的给书记处报告的想法，而且又亲自召集和出席了两次小型会，甚至参与讨论和修改报告的具体内容了。

再其次，就会议的起因来说，也不该陈慕华来参加。冯文彬在4月7日第一次会议上说：“在贯彻这个方针（即提倡和鼓励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的过程中，干部群众议论较多。……中央书记处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建议召开一个座谈会，征求各个方面科学家的意见。今天请各方面的专家来，就是要讨论这个问题……”[5]所以，座谈会是由中央书记处指示中央办公厅召开座谈会倾听科学家们的意见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组长的陈慕华参加会议，势必让主持会议的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冯文彬无法开展工作。

最后，从座谈会形成的报告来分析，陈慕华没有参加座谈会。座谈会以后，给中央书记处的《关于人口问题的报告》，署名是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而不是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6]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是栗秀珍，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组长是陈慕华，前者是后者的办事机构。根据田雪原的说法，是陈慕华在会议上张罗给书记处的报告的。那么，按照陈慕华的“想法”和意见“讨论和修改”的报告，署名的应该是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而不是它的下设机构——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也许一般读者不懂得呈文署明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和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有什么差别，但在党和国家规范的工作关系上是有原则区别的。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是经过党中央和国务院批准成立的临时工作领导机构，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仅只是它的办事机构，无论对上、对下，还是对内、对外，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才具有合法性，而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只有完成领导小组交办具体事务的责任和义务，而没有独立行使领导和管理的职能。譬如，1981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决议，是撤销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的同时设立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作为国务院的组成单位，都说明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才是国家权力机构，代表政府行使管理职能。也就是说，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实际上是没有向中央呈报文件的资质和权利的，出现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給中央呈报报告是一次不规范的组织行为，属于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关于人口问题的报告》的署名是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而不是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说明陈慕华没有参加会议。

中央办公厅召开的人口问题座谈会，当然是一次很正规的会议，会议简报和有关文件对于参加会议的主要人员，特别是高级别的领导人，必须予以反映。您看，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冯文彬主持会议、出席会议，政协副主席王首道出席会议和讲话，几份文件都予以刊载。[7]相反，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陈慕华参加了座谈会并在会议上起主导作用而会议文件却未有任何反映。在一个以官本位为特征的政治制度下以执政党办事机构名义召开的一次涉及人口和计划生育的高规格的会议，党中央国务院主管的最高领导出席并领导了会议却在反映会议情况的相关资料中一点都没有反映，把在田雪原故事中会议的灵魂变成了会议的幽灵，真实吗？

田雪原所以要拉扯陈慕华，因为陈慕华是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组长。有了陈慕华，似乎就好说“中央人口座谈会”了。其实是徒劳的。按照共产党的章程，中央会议必须由中央委员会或者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务委员会来召开。陈慕华是政治局候补委员，在政治局会议上只有列席而没有表决权。虽然说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务委员会都是集体领导，但是，通常会议的召集人和主持者都只能是由担任总书记的常委实施的。在国务院方面，陈慕华是副总理。1978年五届人大一次会议上，陈慕华当选国务院副总理的时候，她是13位副总理中排名最后一位。1979年，又陆续增加了陈云、薄一波、姚依林、王任重，都比陈慕华的资历老，所以也都该排在他的前面。虽然同一时期也有个别辞去和退出国务院副总理职务，但与陈慕华的提升没有关系。在官场上，不要说总书记和常委之间，以及常委与委员、委员和候补委员、总理和副总理之间的差别，就是同级之间排名先后，都是有很大差别的。所以，作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的陈慕华没有参加这次座谈会，如果真有一个陈慕华、或者陈慕华真的主持并领导了这次座谈会，那她还真的不敢言称“中央人口座谈会”的。也不知道田雪原是真的不懂中国政治，还是故意糊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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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国人口政策60年》，第132页；《百年潮》2010年第10期，第15页。

[2] 彭珮云主编：《中国计划生育全书》，中国人口出版社，1997年，第437页。

[3] 《关于人口问题座谈会情况的报告》（讨论一稿），第1页。

[4]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邓小平年谱》，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606页。

[5] 《人口问题座谈会简报》（一）。

[6] 梁中堂自存档案资料，1980040709，国务院计划生育办公室：《关于人口问题座谈会的报告》。

[7] 《关于人口问题座谈会情况的报告》（讨论二稿），《人口问题座谈会情况简报》（一），《人口问题座谈会情况简报》（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