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昉提高人力资本 以适应经济结构调整需要

近日，在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主办的“财经战略年会2012”上，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蔡昉表示，目前劳动力相对紧缺，新生代农民工能相对容易找到待遇不错的工作；在这样一种激励下，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出现一种趋势，即放弃念高中，甚至放弃念初中。

这种趋势，为将来的潜在危机埋下伏笔。因为未受良好教育，这些劳动者可能难以适应未来中国经济结构转型的需要；当这部分人沦为就业困难群体，由于现行城镇化体制不配套的原因，就业困难可能会导致社会的不安定。

蔡昉表示，根据发达国家的经验，中国要想成功实现结构转型，并获得持续发展，现在需继续维持高校扩招等政策，为未来创新驱动的社会积累人力资本。

新生代农民工隐忧

蔡昉指出，中国经济未来十年，处在一个增长适度放缓、潜在增长率下降的阶段。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变化，就是产业结构加剧调整。

产业结构调整，要求劳动者从某些部门，转移到另一些部门。放在中国的现实中看，就要劳动力从劳动密集型的第二产业，转移到劳动密集型第三产业，或者是资本密集型第二产业和技术密集型第三产业等。

劳动者的转移，需要相应受教育年限的提高。即便相对简单的转移，从劳动密集型第二产业转移至劳动密集型第三产业，这要求劳动者受教育年限提高半年。

根据我国过去三次人口普查，劳动者受教育年限的提高，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过去十年中，成年人受教育年限仅提高1.3年。而过去20年，是高校扩招、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等教育大发展的重要时期。

而根据多国经验，当劳动群体受教育程度达到一定阶段后，要实现人力资本的提高，路径变得越发艰难，往往演变成一个滑坡的过程。很多国家，如美国、欧洲、日本等国，都出现人力资本滑坡的现象。因为这个时期，市场产生了一些负面激励。这带来了未来就业的第一个挑战。

如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现在就隐藏着一个潜在危机。目前我国城市就业人群中，有三分之一是农民工；在新增就业人群中，有三分之二是农民工。而农民工中有60%-70%是新生代农民工。

如今，在劳动力出现短缺，普通劳动者工资上涨更快，受教育年限未能与工薪待遇同比例提高的现状下，带来了一种负面激励，人们选择不读书。这些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就有一个倾向，因为工作好找，待遇不低，因此他们不再读书，很多不仅不去读高中，甚至连初中都没有读完。

现在就业形势大好，还看不出问题。但当这代人到三四十岁的时候，由于教育的缺失，使得他们成为劳动力市场不能接受的一群人。

这些新生代农民工，因为从没有务过农，名下甚至没有承包的土地，他们没有想过要回到土地上去。他们在农村里，找不到认同感和归属感。但同时，在城市里，他们没有得到城市的户口，不能享受城镇的基本公共服务，也没有认同感。

因此，当这部分人遇到困难时，经济上的就业困难，很可能演变成社会的不安定。

同时，发达国家在人力资本策略上的失败，也为我们提供了教训。如美国。美国到今天，仍然有最好的高等教育。但美国的适龄青年中，有50%的人，连高中都不上，这在发达国家中很少见。恰恰是这部分人，他们拱手把自己的岗位，让给了其他国家，因为他们无法适应产业结构的变化。

高校扩招不能停

蔡昉进一步指出，在中国潜在经济增长率下降的背景下，通过需求刺激经济增速超越潜在增长率，可能带来严重后果，如通货膨胀、产能过剩、要素价格的扭曲、偏离比较优势等。

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提出“制度改革红利”，希望通过改革，来提高潜在增长率。而提高潜在增长率过程中，很重要的一方面，来自于就业。

要提高潜在增长率，说白了就是要提高生产要素的供给、资本的供给、资本的积累，还有劳动生产率。

对此，蔡昉给出的政策建议是，要延续从本世纪初以来的积极就业政策。不过，目前积极就业政策的内涵有所改变。在新形势下，就业岗位的创造不再是主要问题，而是结构性的就业矛盾，即劳动者的技能无法适应产业结构的变化。就业政策，应该向以结构性失业为主攻方向的新就业政策。

由于我国劳动年龄人口，已经到峰值，现在是负增长。在劳动力总量不可能增加的前提下，只能通过提高劳动力供给的来源，即提高劳动参与率，来提高劳动力供给。

针对劳动参与率的提高，对经济潜在增长的影响，蔡昉做过一个测算，发现效果非常显著：在2011年到2020年期间，如果每年能使劳动参与率提高一个百分点，就可以使经济潜在增长率提高0.88个百分点。

在提高劳动生产率上，蔡昉建议要继续坚持目前高校扩招的政策。因为通过高等教育，劳动者的素质才能显著提高；同时，高等教育也能为高中教育提供激励。

这方面日本的经验教训值得警示。日本曾经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由于高校扩招，出现了大学生就业难，工资下降，高等教育质量下降的现象。社会舆论提出批评，结果日本屈从于社会压力，停止了高校扩招。等到1980年代后期，当日本经济必须要靠创新才能继续发展的时候，它的人力资本是不足以支撑的。

除了要通过高校教育等，提高新增劳动力的素质和技能；要提高劳动生产率，也需要在存量劳动力上下功夫。蔡昉建议，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从国家到社会，到企业，来解决劳动者，尤其是农民工这个群体的培训和再教育的问题，使他们的技能不断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