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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往事举报倪发科

发布时间:2013-7-2 4:54:00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字体:
    [ “这事拖了很长时间,从今年安徽省的‘两会’一直到5月份。”接近倪发科的一位退休官员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当时“有关方面一直在想办法保他,但是保不住了”
    对于许多安徽六安人来说,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并不突然,即便是今日,街头巷尾仍充满着对他的各种议论。
    倪发科,1954年1月出生,2008年2月当选安徽省副省长,而此前8年,他先后担任六安地委副书记,六安市委副书记、市长、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等职。
    多年来,也是六安的退休官员和商人坚持不懈地对倪发科进行举报,6月4日,监察部网站通告显示,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这事拖了很长时间,从今年安徽省的‘两会’一直到5月份。”接近倪发科的一位退休官员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当时“有关方面一直在想办法保他,但是保不住了”。
    过去两周,本报记者在六安对多位退休官员进行走访,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认为,倪发科在经济方面涉嫌违纪,是其被调查的主要原因,而这些退休官员,绝大多数都曾经是倪发科在六安履职期间的同僚。
    另据本报记者调查,倪发科事发,与其主政六安期间的旧城改造、国资拍卖,以及矿业开发存在着不少关联,而这离不开六安当地众多退休官员多年而持续地举报。
    “扒市长”
    今年59岁的倪发科属马,在六安任职期间,他提倡“三个跨越”,即推行综合经济实力、中心城市建设及人民生活水平和农业抗灾能力的跨越。
    而倪发科自1999年从安徽芜湖市委副书记调任六安任地委副书记以来,随着六安撤地设市,2000年3月,倪发科担任六安市委副书记、市长,2002年,倪发科升任市委书记。
    倪发科主政六安期间,与全国其他许多地区一样,是地方经济大发展时期,在众多受访者的印象中,倪发科最为显著的特点是,胆子大,这种个人风格,可以追溯到他在芜湖任职时被赋予的称号——“扒市长”。
    在六安期间,倪发科从外地调来了众多的开发商。
    本报记者从当地有关部门独家获得的数据显示,2000年~2004年,共有53家开发企业参与六安的房地产开发,其中来自市外的开发企业高达43家。
    首批来自芜湖、江苏、福建的开发商建设了毅达小区、明都花园、金都花园、锦绣花园和兴美花园等等。涉及的土地开发面积为4200亩,其中老城改造面积3000多亩。
    这些开发商均在六安找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利益。一个较明显的例子是,在倪发科的强势推荐下,芜湖一家开发商顺利获得了六安最大的百货商场开发权。在此次倪发科案的风波中,该开发商和商场的高层皆受波及。
    对于倪发科的做法,六安一位与倪发科有工作往来的退休老干部对本报记者表示,倪发科的执政理念遭到一半领导班子成员的反对。
    倪发科在引进市外开发商的一些做法上,显得有些奇怪。另一位退休官员回忆说,在当年对明都广场进行开发时,建设方的广告上赫然写着“芜湖城建局”。“这是芜湖的一个行政单位,怎么就跑到六安来了呢?”
    倪发科喜欢大型的改造和建设。一个奢华的举动是,上述退休官员说,倪发科在任期间把行政中心建得就像皇宫一样。这个面积约20公顷,由6座大楼、1个中心会堂、2个广场和其他绿化组成的庞大的行政中心,其建设成本高达数亿元人民币。
    行政中心工程遭到了官场诸多人士的诟病。上述退休官员回忆,当时安徽省委的一位领导到六安考察时,因对这种奢华的做法不满而“过门不入”。
    接近当地官员的一位知情人士告诉本报记者,在行政中心建造之前,倪发科请来了一名风水大师,后者建议他将行政中心按照一个鸟瞰的葫芦形状而建。
    本报记者从一份《人造环境与自然环境的融合——六安市行政中心规划与设计探索》(下称《设计探索》)的设计研究报告看到,整个行政中心由建学与建筑工程设计所有限公司江苏分公司完成施工图设计。
    《设计探索》称,整个行政中心“轻轻地触碰地球”,富有“现代、开放、端庄、朴实、亲民的新型办公建筑形象”。
    而从行政中心大楼门前的平面规划图上看,在这个向左倾斜45度角的葫芦形状行政中心,中心会堂位居葫芦中心,会堂上下两端分别是三座相连的办公大楼,葫芦头部的北广场像是挂在长安商路上,而其底部的南广场则坐落于佛子岭路。
    在整个行政中心完工不到两年之后,倪发科从六安市委书记晋升为安徽省副省长。
    裙带关系
    与倪发科“称兄道弟”的安徽大昌矿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大昌矿业”)董事长吉立昌,被当地人称为“吉老大”。在倪被组织调查同时,吉早亦被有关部门所控制。
    大昌矿业一名人事部门主要负责人对本报记者透露,由于“风气”不好,公司目前已经开始了一部分的停产和裁员。
    在鲜有更新的大昌矿业官网上,“领导图片风采”一栏共6张“领导图片”,其中出现倪发科身影的占了4张,其中1张被常置放在官网首页上方。
    来自河北的商人吉立昌在刚刚进军六安霍邱之初,其运气颇是不佳。当地知情人士透露,吉立昌在六安用300万元打的第一口铁矿井失败,他又找到了山西煤老板借了300万元,继续打下第二口井。这一次,他成功了。
    受访的退休官员则认为,如果没有倪发科,吉立昌或许走不到今天——身家至少20亿元。“2001年大昌矿业来到霍邱时做得非常差,他的铁矿根本没人要。”一位退休官员说,“但慢慢就好起来了。”
    大昌矿业把霍邱称为一片“神奇的土地”。霍邱铁矿储量丰富,居全国第五、华东第一。吉立昌在霍邱矿区取得了吴集铁矿南段26.4平方公里的探矿权后,截至2010年,累计投资13亿元进行矿山建设。
    凭借吴集铁矿,大昌矿业一跃进入国内冶金矿山企业十强,当地人说,大昌矿业得到了特殊关照,2009年7月,霍邱县人大常委会全票通过一份同意奖励大昌矿业6亿元的决议,后因媒体曝光、省领导过问才作罢。
    特殊的关照还有,众多受访者说,自大昌矿业来到霍邱后,其发生多起械斗伤人的事件,但并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
    一些退休官员对本报记者说,倪发科亦受到首钢的举报。2010年3月,在六安市政府的主导下,首钢与大昌矿业合作注册成立了安徽首矿大昌金属材料有限公司,对霍邱铁矿进行深加工。但在合作当中,双方发生了矛盾。
    本报记者查阅的工商资料显示,大昌矿业和首钢在首矿大昌金属材料有限公司当中所占的股份分别是49%和51%。但这些退休官员说,在人事和财权方面,前者更有话语权。
    而在首矿大昌金属材料有限公司的股东、发起人一栏,大昌矿业置于首位。“市纪检局的官员告诉我,倪发科在一些项目有股份。”一位老干部说。
    大昌矿业工商资料中并没有倪发科的名字。2010年,吉立昌持有的股份为96.72%,郑改中为1.64%,王艳伟为1.64%;而到了 2011年4月,其唯一股东变成了吉少清。尽管如此,这些退休官员依旧坚信,倪发科因在大昌矿业持暗股而对后者关照有加,而倪发科升任副省长后主要分管科技、国土资源领域。
    国资拍卖
    “皖西宾馆是倪发科在体制改革方面下手的第一个单位,也是国有资产转让拍卖的试点单位。”皖西宾馆原总经理程明柱对本报记者说,这最终导致倪发科多树立了一个敌人。
    成立于1952年的皖西宾馆位于六安最繁华的地段,是六安市政府直管的处级事业单位,为市政府下属专事党政军接待的宾馆。
    由于宾馆设施多有接待任务,宾馆方面将门前一幢条件较次的三层小楼对外开放。但倪发科来后不久即下令将其拆除,导致宾馆丧失了重要收入来源,陷于困境。
    2003年,当时皖西宾馆的高层将其出售给当地国有上市企业安徽长江农业装备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长江股份”),以3600万元承债式收购。
    此价格让宾馆内部上下深感不满。程明柱估算,按当时约60万元/亩的同段地价,仅135亩土地的价值即超过8000万元。
    面对皖西宾馆的质疑,当时有关方面表示,六安市手扶拖拉机厂(下称“六拖厂”)有财力,将在三年内建成高层星级宾馆,新宾馆仍由市政府管辖。六拖厂是长江股份的控股公司,因上市成功资金相对充裕,故被选择作为收购主体。
    但这次收购几个月后,因主营业务收入和净利润不断下滑,长江股份自身却面临被收购的命运。“我们当时的方案是,在困难的情况下搞两个开发、一个开放。在周边建立商场和扩大客房,搞一些房地产对外开放,搞不夜城。但是倪发科不同意。”程明柱说。
    在倪发科主导下,长江股份与浙江精工钢结构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下称“精工集团”)重组。
    2003年6月18日,六拖厂与精工集团签订有关协议,将其持有的长江股份55.545%国家股股权转让给精工集团,转让价格以每股净资产值为基准,每股溢价15%,确定为2.5645元/股,共计1.57亿元。转让完成后,后者取代前者成为上市公司控股股东。
    大股东易主后,长江股份旗下的皖西宾馆被以3600万元平价转让给精工集团。后者将老建筑拆除后,新建一幢高层星级宾馆,另将多出的上百亩土地开发成六州首府小区。
    据程明柱估算,按最保守的口径估计,开发收入在3亿元以上。而这还未包括原属宾馆地块,后被建成商业街上的商业建筑。“如此便宜地给了精工集团,相当于国有资产开始流失。”程明柱说,“因为转卖的时候没有重新评估,如果重新评估那就不止3600万元,而是1.4亿元。”
    皖西宾馆的两次转让,时间仅相隔数月,这被认为是替新进者量身打造的“过桥收购”。这是原皖西宾馆多位高层联名举报倪发科的主要原因。
    而让程明柱耿耿于怀的另一件事,则是当时皖西宾馆西北部有一块面积8亩的地块,最后在倪发科的指使下,无偿拨给了江苏南通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
    皖西宾馆的员工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反对,但他们最后得到的补偿仅是8万元。而与此对照的是,程明柱说,该房地产公司用了一年半的时间,通过开发房地产从中赚取了将近3000万元。
    程明柱说,根据倪发科的要求,新建的皖西宾馆交给精工集团使用50年后再无偿地交给市政府,“过了50年,这宾馆还有什么用?”程明柱说。
    激怒老干部
    皖西宾馆曾是六安最好的单位之一,也是外国大使和国内官员到六安时入住之地, 更是六安人争相挤进来工作的单位。但从事业单位改制成企业单位之后,原皖西宾馆的广大干部员工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至今留下了后遗症。
    程明柱说,其中88个人全部买断了工龄,从此没有了工作,也没有得到任何的社会保障。“这些人现在都在家等着。”他说,“10年前我们的待遇在六安处于中上水平,现在变成中下水平了。”
    2003年6月,在倪发科的力主下,老地委机关大院及其周边的地块约300亩,被整体卖给了安徽徽商集团,由后者的子公司六安市徽商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负责开发。
    一位地委离休老干部向本报记者提供他们向中央领导上访的材料显示,整体出售以招投标方式进行,竞拍者包括另一家浙江开发商与徽商集团,前者出价1.5亿元,地块最终让徽商集团以略高的1.52亿元竞得。
    按照协议,徽商集团将整个地块分为三期开发,一期涉及地委机关大院所在地块,约1万平方米;二期为家属区所在地块;三期为紧靠大雁河的地块。
    但实际上,徽商集团仅付了7000万元地价,开发一期工程——将十余栋临街的地委机关及事业单位大楼拆除,兴建徽商国贸小区与会所、宾馆项目。
    地委机关大院的老干部们说,整个机关大院面积大约1万平方米,绝大部分是私房和私房的地,但被倪发科一起卖掉了。
    倪发科当时的解释是,为了改善机关干部的办公环境和老同志的居住条件。但老干部们期盼的二期、三期则拖了整整10年,虽曾多次做拆迁登记,至今未见动工,地价余款也一直未支付。
    老干部们认为,矛盾在于,徽商集团不愿拆迁,希望拿到净地才开发;徽商集团希望更改规划,全部建成高层住宅,而非此前的六层;按照该市的大雁河改造规划,河的两岸要各留出宽20米的空地,这缩小了该地块的范围,引起徽商集团不满。
    此外,徽商集团董事长蔡文龙因贪污罪、受贿罪、挪用公款罪和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2009年8月被判处死缓,徽商集团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曹大全因受贿获刑9年,加上逢企业改制、人事变动频仍,这也被认为是徽商集团无力开发的原因。
    2009年,该项目的一期工程徽商国贸小区竣工。在一期项目的建设中,徽商集团更改规划加盖了两栋楼,并将部分六层住宅改建为高层住宅。“楼层太高,我们不喜欢。”一些已经住进去的老干部说,“不接地气。”
    “怎么能搞成这样了呢?”曾任六安地委秘书长的张洪祥对本报记者说,前段时间,张洪祥花了1000多元对房屋进行修修补补。
    更为关键的是,二期何时开工至今尚无消息。在一份有44位老干部签名向上级部门上访的材料反映称,修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大院,基础不牢,几十年来没有统一地维修过,而一期工程的大建设更是加速了它的败落,很多房屋现在已经成为危房。
    这个倪发科主导的项目也使得更多老干部在随后几年,不断地给省市领导和中央领导写信。
    2012年3月8日,上述老干部在一份给中央的信件中这样写道:“现在把豪华的政府办公楼建好了,周边的商业街开发了,唯独离退职工宿舍拆建工程推延至今,长达9年。”
    联合举报
    程明柱回忆说,2004年开始,原皖西宾馆高层和员工通过各种途径对倪发科进行了举报,在包括倪发科的前任六安市委书记洪文虎等高级别退休官员的合力下,把举报材料送至了中纪委。
    上述接近六安官员的知情人士说,主要参与举报倪发科的人还包括安徽一家粮油食品集团的原总经理方某,这则牵涉到当地的一桩旧案。
    坐落在安徽省六安市的华康粮油食品公司,是由始建于1982年6月的国营六安县粮油食品厂发展起来的国有大型企业,经过多年扩张,成为安徽粮油食品行业规模最大的企业,并挤进了中国食品制造企业的500强。此后,方某斥资数千万在国外投资建厂。但由于无限制地扩张以及管理不善,导致了企业资金出现短缺。
    据新华社当年报道,2003年,刘卫在六安任农行行长期间,方某为了获取农行的贷款,指使公司一名副总经理刘某将10万元现金装入茶叶筒中送给了刘卫。其后,该副总经理又在方某安排下,分两次送给刘卫30万元现金。作为回报,刘卫违规给华康公司贷款7700万元,致使农行遭受重大经济损失。
    当地老干部透露,上述案发后,方某找到倪发科,求其帮忙斡旋,但被拒绝。
    “这一拒绝与其今日落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位老干部说,“由于倪发科任职期间,工作作风比较霸道,基本属于‘一言堂’,很多副职在会议中基本属于陪衬。其中,倪发科与老书记洪文虎的公开化矛盾则为六安当地所周知。”
    而在老地委大院的土地置换中出现的拆迁补偿和安置问题处理上,上述老干部说,倪发科因此失去了“人和”,也为其埋下了一颗炸弹。
    在今年的安徽省两会期间,倪发科突然消失了几天,而在新任省长的欢迎会上,倪的身影再次出现,这让举报者们深感无力。
    就在举报者们继续整理更多更新的证据时,他们获知倪发科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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