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踏事故背后的“社会互害”

　　2月27日，湖北老河口小学发生踩踏事故，造成4人死亡、7人受伤。时间还没过去一周，围绕这件事，已经挖出了太多的细节。这些细节，都在证明，踩踏事故总是难以遏止，背后存在着一种可怕的“社会互害”。
　　对这起事故，老河口方面一开始称，“刚刚开学，学生比较兴奋”。事件并不这么简单，现在，这家学小学暴露出来的问题与隐患，让人看到那张被很容易被推倒造成踩踏事故的“多米诺骨牌”，其实无处不在。
　　3月1日，新京报报道说，学生宿舍没有厕所，内急可能是导致当时加剧拥堵的原因之一；学校在没有厕所等基础设施情况下锁闭宿舍唯一出入口，是考虑治安问题，之前有社会人员趁夜潜入6年级女生宿舍，还钻进女生被窝；家长称有教师体罚迟到学生，这可能也是导致拥堵的原因之一；老师称刑拘校长管理有问题，不把学生安全放在第一位，每天都要打扫几次卫生，目的是来给视察的领导留下好印象；据反映，事故发生的头天晚上部分老师喝多了，造成第二天早上值班老师未能按时起床开门……
还可以继续例举出很多问题，它们都是“可能造成事故发生的原因之一”。
　　人不应第二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孩子却一次又一次倒在踩踏的血泊中。校园踩踏事故，无异于未成年人的矿难。这样的非正常死亡，带来的锐痛，是生命难以承受之重。而一声“地震了”的谎言，一句“鬼来了”的嘻闹，一次兴奋的调皮，竟然都可能导致踩踏事故，这显然又是生命不应承受之轻。
　　这种残酷的轻重对比，归根结底，也就是制度失灵，权利无存；权力有病，百姓遭殃；大人有病，孩子吃药。
在中国，校园安全立法，目前几近是空白地带。尽管也有一些有关校园安全保障的地方性制度规定，但层级太低，内容缺失，可操作性不足，弹性空间太大，根本没有多少约束力；校园基础设施与管理问题，随时可以损害到学生的权利与尊严，比如，在这家小学，学生连上厕所都成问题，这哪里还有起码的人性尊重与人文精神；校长只看重教育政绩形象，老师体罚学生现象始终得不到约束，这一切，都让校园安全危机无处不在。
　　现在，这起踩踏事故死难学生每人获赔48万，学校的校长、政教主任、生活老师杜贵体涉嫌玩忽职守罪，依法被检察机关刑拘。生命无价，赔偿不过是一次数字争议；必须问责，但问责能否承担治理踩踏事故的根本？就像一次次矿难一次次发生，不断有官员跟着栽倒，但是，类似的悲剧却依然发生。
　　校园踩踏事件的原因，不是孤立的，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的，而是根植在整个社会系统内部，是社会秩序失守与文明不彰种下的恶。被问责的有权力，有教师。一些公权力，对价值缺少坚持，对规则缺少尊重，对人性缺少关怀。1994年新疆克拉玛特大火灾中那一句“让领导先走”，伤了多少人的心；学校教育存在权力腐败，过度逐利化，哪会去管教学楼的质量如何，哪会去管楼梯有多窄？于是，建立在政绩与利益基础上的校园安全，无比松垮与脆弱，一碰就断，一击就溃。
　　除了权力无良，教育无序，还有成人世界显露出人性“庸俗的恶”，也都让现实中的人们越发缺乏对秩序与文明的遵守。事实上，踩踏事件仅仅发生在校园吗？显然不是，在中国，一次灯会，一场促销，都能引发一场踩踏的血案。这实际说明，当整个社会生态系统出了问题，我们所有人都可能被包裹在一张“社会互害”的网络中，到最后，谁都不会是永远的幸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