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衰人民币

唱衰人民币

温克坚

 

从官方表态来看，目前人民币对美元还处在升值通道，2013年人民币的升值空间在1-2%之间，而根据官方设定的GDP增长率也定调在8%， 这些似乎都表明中国依旧是一个强劲的经济体，人民币依旧是强劲货币。

 

但是这些年来天量M2的投放，导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人民币购买力下降显著，这种对内贬值，对外升值的背离现象是不可持续的，人民币币值终归要接受市场机制的校验，贬值不可避免。

 

根据海关统计数据，2012年一般贸易顺差超过2311亿美元，而从央行的统计数据，2012年新增外汇占款才4946.5亿，相当于785亿美元，那么可以推断，超过1500亿美元的外汇没有结汇，而选择留在境外。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些留在境外的美元肯定嗅到了什么特别的气息。

 

区别于其他主要经济体的是，中国的外贸依存度非常高，中国的经济发展主要依靠全球化和WTO的红利（这自然和毛主义的政治结构有关，此处不赘述），但是随着中国内部经济结构的调整和欧美市场的调整，一个宽泛意义上的全球再平衡已经在进行中，中国出口导向型的模式遇到瓶颈，反映在人民币汇率上，就是顺差可能持续大幅度减少，政府当局对汇率的操控越来越困难。

 

那些迷信官方操控汇率能力的人们应该清醒一下了。是的，表面看，中国官方一手持有天量外汇资产，一手有严格的外汇管制措施，和98年前后东南亚金融风暴泰国，马来西亚，印尼等数国不能同日而语， 官方持有的外汇可以有效应对挤兑压力， 而外汇管制使得大额外币资产不可能跨境流动。这种说法貌似合理，但是却没有细致分析央行资产负债表。央行持有的3.8万多亿美元的70%都以中长期外债的形式购买成外汇资产，再加上数年来以外汇形式注入各大银行和金融机构的资金，其实真正可以自由支配的美元资产，也最多不过7000亿左右， 流动性相当有限。

 

而外汇管制更是一个传说，风平浪静的时候可以用来自欺欺人，真正风暴来临，人们会发现，外汇管制筑成的堤坝早已溃烂。根据上述提到的中国现在每年进出口总额超过38000亿美元，当人民币贬值预期之后，在这个庞大的基数下，通过虚假进口，估值调整，延期结汇等方式，很容易通过合法的方式对外汇资产进行大挪移，起码一年几千亿美元的挪移是根本无法杜绝的。外汇管制充其量，只是提升了交易成本，就像地下钱庄提供的服务一样，大概收取4-5%的费用。如果市场对人民币贬值的预期超过5%以上，那么大家就愿意支付这个交易成本，从而形成可观的地下资金流动。虽然具体数据不可考，但是每年通过地下通道，转移数千亿美金的体量，并不是难事。

这些年所谓的富豪移民，以合法的正规通道，每年转移数千亿的外汇资产，也没有什么问题。中国官方规定，每人每年可以合法兑换外汇5万美元，加上以现金形式直接流出境外的，这些蚂蚁搬家，细水长流的方式，虽然不能在短期内造成巨大压力，但是把外汇管制的堤坝蛀空，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澳门的赌场兴旺发达，其实也表明了外汇管制制度的无效率。每年在澳门赌场的流水，有多少是通过地下通道运输的？

 

人民币的汇率，某种意义上也受制于美联储的政策取向。当美国通胀开始冒头---美国连续的量化宽松政策总会有后果，虽然由于全球化，延缓了后果，但是必定导致一定程度的通胀，意味着美联储需要通过加息实行紧缩政策的时候，那自然会促使这些年泛滥的美元流动性回流， 谢国忠先生已经撰文宣称美元即将进入5年期的牛市。 近些年受制于国内政策空间的房地产企业， 近些年大肆以美元融资，届时快速飙升的融资成本，将让那些拥有美元风险敞口的企业倒闭。

 

当然影响一个国家汇率的因素实在太多，而人们的知识往往是有限的，局部的，因此无法充分掌握汇率演变的趋势，只有自由汇率才能充分吸收和消化各种不同的因素，形成价格的动态均衡。在中国这样官方精心掌控的汇率价格，表象是很容易欺骗人的，深层积累了巨大调整压力并不轻易被公众察觉，就像地震一样，只有房子开始摇晃的时候，人们才会惊慌失措。

 

既然本文的基调是唱衰，那么不妨唱的更加明确一点：假设上述对央行资产负债表中3.8亿外汇储备的分析是成立的，那么只要有3000亿左右资金外流，就会引发管理层的焦虑。 2012年的数据表明，外汇流失超过了1500亿，那么2013年，这种趋势如果继续，那么就会逐步自我强化，从而带来一场贬值风暴。

 

当然，经验表明，预测未来总是一种得不偿失的智力冒险，不过唱衰人民币，除了上述提到的一些技术性理由，还有一个让其他理由都相形见绌的理由，那就是只要毛的头像印在人民币上，这种货币迟早变成废纸。

 

2013-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