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化 加速了次贷危机爆发

　　证券化似乎出人意料地解决了储贷危机，减轻了纳税人的负担。于是银行保持资产负债表的贷款模式，迅速让位给新的模式——贷款被证券化，并出售给广大的投资者。而事实上，这些贷款所涉及的风险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转移到投资者身上了，推而广之，其实风险被更广泛地延伸到金融体系。

　　《2002年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加强了问责制，更独立、准确地加快了申报可靠的财务报表及审计，自施行之日起，帮助美国民众恢复了对市场的信任。然而仅仅时隔6年，美国次贷危机全面爆发，进而引发了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大家或许会问，这次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个环节呢？

　　在大多数情况下，金融监管当局监管着所有的金融活动。但在某些情况下，得由具体部门监管和规范不同的行业，主要是在银行、证券、保险和养老金市场。在美国，银行业受制于很多监管机构，造成监管重复，从而导致多重监管标准和金融机构之间的不平等竞争。

　　尽管美国金融体系极其复杂，但它的基本功能却很简单：把储户的存款借贷给其他人，银行从借款人那里收取贷款利息，除了支付给储户相应的利息之外，留下部分作为提供服务的手续费。因此银行拥有贷款，直到借款人按时归还为止；除非发生不愉快的状况，譬如借款人违约无法归还所欠的款项，这时银行就有损失了。因此，监管机构会要求银行留下一定比例的现金——准备金资本，以防借款人违约。而监管机构便会监视银行以确保其谨慎贷款，一旦银行因坏账太多而倒闭，政府就该倒霉了，必须代替银行还钱给储户。

　　这个监管机构就是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它代表联邦政府，是个独立的机构，管理着超过4900家银行总额约为7万亿美元的存款。通过为存户提供保险，并采取先发制人的措施以减少银行倒闭的可能，目的在于保持公众对银行体系的信心以及维护银行系统的稳定性。假如银行真倒闭了，储户最高可从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得到25万美元的保险金（2008年之前保险金额为10万美元）。这里针对的仅仅是储蓄存款，如果是投资性质，比如购买共同基金和股票等，就不在保险的范围之内了。

　　因此银行的放贷业务必须慎之又慎，监管银行贷款的机构也就多了起来，美联储是最重要的监管机构，主管了四分之一的国家特许银行（如花旗、富国银行等）；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监管州政府特许银行，以及除美联储成员之外的银行；储蓄监督办公室则监管着储贷协会（以储贷为主要业务的金融机构），比如在次贷危机中臭名昭著的Countrywide Bank；国家信用管理局则监管联邦信用联盟，如海军联邦信贷联盟等。

　　但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由于受越战拖累导致美国高通胀和高利率，使银行很难赚到利润；相反，新建立的货币市场基金却有着很高的投资回报，诱惑着存款资金全部涌向那儿。另外，八十年代初许多银行野心勃勃地贷款给拉丁美洲国家，而那些国家却没有管理好贷款资金，导致违约了数亿美元，最终引爆储贷危机，致使745家美国银行倒闭，纳税人因此承担了1300亿美元的金融灾难。

　　金融市场的变化无常和储贷机构的金融欺骗，最终不得不以财政（融资）手段来解决危机。无奈中，决策者设立了一个叫Resolution Trust Corporation（重组信托公司，简称RTC）的机构。RTC优雅地采用了一种金融技术——证券，将利息和本金以交易的形式出售给投资者。由此一个新群体出现了——证券投资者，他们变成了贷款的拥有人，有权获得利息和本金。证券化似乎出人意料地解决了储贷危机，减轻了纳税人的负担，其威力开始在房屋净值贷款、住房建造贷款、以及信用卡领域被采用。尤其是当国会取消了对非抵押贷款债务利息的减税之后，第二套房的按揭贷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上升巨大，因为房屋净值信贷额度的利息依然可以抵扣个人所得税，房主可以用房子作抵押，廉价而简单地贷到所需款项。独具创新的营销手段使独栋楼颇具吸引力，有取代公寓的趋势，九十年代中期，房屋净值和住房贷款几乎增加了三倍。

　　但是，房屋净值和住房建造的放贷人并不是银行，而是金融机构，比如Countrywide Bank。这些金融机构无需吸收存款，因为贷款已经证券化了。正因为无需吸收存款，金融机构便不像银行那样受到监管机构的监控。如果金融机构“死了”，纳税人不会受到损失，只有金融机构的股东们和其他债权人会亏损。因此，金融机构便为所欲为越来越疯狂，毫无顾忌地降低或完全违背传统的贷款标准。于是银行保持资产负债表的贷款模式，迅速让位给新的模式——贷款被证券化，并出售给广大的投资者。

　　银行业的这一变化模式，竟然被监管机构全面认可。因为银行不拥有贷款，也就不需要承担风险，也将减少储贷危机再次发生的可能性。而事实上，这些贷款所涉及的风险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转移到投资者身上了，推而广之，其实风险被更广泛地延伸到金融体系。而政府的监管却无法跟上想方设法逃避监督的贷款机构、最不守规矩的放贷机构，如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虽然也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监管，但那时SEC的监管重点是内幕交易，而不是掠夺性的抵押贷款，尤其是美联储似乎厌恶干涉这一块，把职权下放给了评级机构。由于质量极差的数据和信息导致了严重的计算错误，令评级机构严重误判了风险，次贷风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文/陈思进

　　作者简介

　　Introduction

　　加拿大皇家银行风险管理部资深顾问。多家一线财经媒体专栏作家，央视大型纪录片《华尔街》顾问。曾任瑞信证券部助理副总裁、美银证券公司副总裁等。著有专著《金融让谁富有》和《美国凭什么》、长篇小说《绝情华尔街》和《心机》（即将出版）、金融时评随笔集《华尔街金融真相》、《看懂货币》和《看懂财经新闻的第一本书》，及长篇传记《闯荡北美》和《独闯华尔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