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的“反通缩”战争

　　安倍上台之后便开启了他的经济振兴大计，‘利用大胆的货币政策、灵活的财政政策以及刺激民间投资的增长战略这三大武器，实施积极的经济政策’。但安倍的想法未免过于乐观，以扩张财政为特征的凯恩斯主义政策并非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1月15日，安倍内阁通过了补充预算案，规模超过12万亿日元，安倍的反通货紧缩战争正在稳步推进。日本副首相兼财政大臣麻生太郎声言，反通缩至少需要3年时间。频繁换相的日本政府能否执行一项持续3年的经济政策都是未知数，而安倍内阁将经济振兴的重心聚焦于财政与货币政策，其效果令人质疑。

　　安倍上台之后便开启了他的经济振兴大计，“利用大胆的货币政策、灵活的财政政策以及刺激民间投资的增长战略这三大武器，实施积极的经济政策”，就目前状况而言，前两项政策已经开始推进，也是日本政府惯用的政策，将CPI从1%提升到2%。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财政刺激计划已经出台，发行国债的计划已经出炉，民主党时期44万亿日元的国债发行上限也被突破，日本央行的独立地位不保，以全面配合政府的经济政策为己任。可以预见，安倍的反通缩战争能否提振经济倒未可知，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日本的债务率将继续攀升。

　　日本政府以赤字经营久矣，财政支出的近半数依靠赤字，因此，日本的国债规模已经超过GDP的220%，即便深陷债务泥潭的希腊、意大利都望尘莫及。而安倍晋三的振兴计划不过是将赤字经营的规模加码而已。日本的国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世界各国越来越担忧一旦日本国债崩盘，将会对世界经济带来灾难性影响。安倍也知道债务过大的危害，但是他需要转向“以增长创造财富”，等到经济增长的发动机启动之后，再去平衡财政。

　　安倍的想法未免过于乐观，以扩张财政为特征的凯恩斯主义政策并非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日本战略管理专家大前研一提出，“经济学家们提倡下调利率、增加资金供应量，从而促进经济发展。然而，这种思路只适合20世纪的经济，对于21世纪的发达国家而言没有任何效果。”在过去的20年中，日本经济一直在“不好不坏”中被超越，1995年日本的人均GDP世界第一，现在已经被一些欧洲小国超过，尤其是在2010年中国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日本商界与政界的焦虑由此而生。

　　安倍晋三的反通缩计划似乎有病急乱投医之嫌，财政刺激的前提是生产要素闲置，有效需求没有激活，在经济增长的起步阶段，政府主导的财政扩张能够快速助推经济进入增长轨道，但是日本经济早已进入“大规模消费”阶段。日本并不缺乏资金，个人金融资产超过1400万亿日元，如此之多的资金缺少有效的投资渠道，换言之，日本并不缺钱，缺少的是赚钱的机会，如何使国民财富保值不缩水是真正的难题。自2001年以来，日本一直推动量化宽松政策，长期低利率甚至零利率，政府大规模举债，即便如此，经济增长并未见起色，过去10年的量化宽松试验已经宣告失败。日本政府、银行或邮储与国民之间形成了一个稳固的资金链条，居民由于对未来前景比较悲观，而将资金存入银行或者邮储，而银行又从政府购买大量的国债，政府债台高筑而希望保持低利率，经济前景黯淡，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振兴日本经济需要切断这一循环体系，单纯强化日本经济的“内循环”无异于缘木求鱼。

　　日本并不缺少技术与资本，缺少的是信心与机会，老龄少子化加上僵化的劳动力市场让日本经济缺少了灵魂：企业家精神。约瑟夫·熊皮特认为，经济增长的契机依赖于创造性破坏，而企业家则是关键。终身雇佣、年功序列制度曾经是日本经济奇迹的秘密所在，福祸相依，现在变成日本经济不振的根源之一，年轻人无法获得更好的展示与发展的平台，他们变成了“穷忙族”，这是对企业家精神的巨大破坏。政府主导的技术研究与商业化流程脱节，使日本无法跟上技术研发的潮流。日本的优势产业还集中在汽车、电子等“厚重长大”的领域，而一直模仿日本的韩国却出现了三星这样的跨国企业，而日本的索尼、松下等企业却连年处于亏损之中，不得不出售房产来维持生存。

　　安倍政府还计划拿出1万亿日元购买设备扶住日本企业，变相国有化的政策只能浪费纳税人的钱财。处于衰败中的企业，要么破产，要么引入外资收购，但是一直以保护产业为荣的政府与社会拒绝外资的介入，让日本已经落伍于世界潮流。为了刺激出口，安倍内阁不惜背上操控汇率之嫌而压低日元汇率，这样不但会引发中美等国的不满，而且只能强化日本对“出口立国”战略的依赖性。

　　日本经济的低迷是发达国家病，经济富足、制度惰性让社会产生了慵懒与依赖，而首相走马观花地更替，难以形成长远的经济发展战略，任何让经济脱胎换骨式的改革都免不了虎头蛇尾。安倍承诺要整顿财政，在2015财年将赤字减半，到2020年实现财政盈余，这样的承诺也许连安倍自己都觉得好笑，2015年的日本首相是谁呢？2020年又是哪个党在执政呢？

　　麻生太郎将目前的经济问题归咎于民主党执政3年多的错误政策，谁又能保证民主党再度上台之后会不会把错误全推到自民党头上呢？在互相推诿中，日本还会继续被超越，而政客们的承诺依然像“办家家”一样认真。这或许是“日本病”的另一个原因吧。

　　文/孙兴杰

　　作者简介

　　Introduction

　　吉林大学国际关系史博士，理论经济学博士后，多家媒体评论员，著有《超级大国与大国》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