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创新就是优惠

　　上海自贸实验区实质上是机制和体制上的创新，尝试服务业领域开放推行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管理模式，与之匹配的是政府管制方式和对企业主体服务理念的根本改变，即建设服务型政府。自贸区挂牌以来已推出40多项制度创新，具体实施了20多项，试点了10多项。挂牌半年后，自贸区组织了内部评估，国务院对自贸区的各项任务进展给予了充分肯定。对于“可复制、可推广”工作，自贸区在程序和时间上都进行了安排。首先在区内调整相应法律法规的实施，然后进行市场运行的压力测试，而后组织第三方评估

　　今年9月29日，面积仅为28.78平方公里的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正式挂牌将满一周年。

　　这一年，官方做了很多事。比如，设了2013年版的负面清单，又在今年更新了2014年版的负面清单;自贸区综合服务大厅内，至今仍在为赴自贸区注册的1万多家企业兢兢业业地服务;人民币跨境借款、人民币双向资金池等细则落地，让银行开办人民币跨境业务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但记者发现，与一年多前对外高调地吹风、介绍自贸区功能和申请进程等情况不同，一周年之际的上海自贸区管委会和其他相关部门都保持着低调——这几个星期，记者多次致电和发短信给自贸区副主任、新闻发言人朱民及其他管委会多位人士，始终没有回应采访要求。

　　“我们很欢迎你们关注自贸区，但现在，我这边确实不太好表态。”一位在管委会工作的人士9月18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想要联系自贸区，可和更高层部门联系。同时，在下周(9月21日起)，我们会召开发布会，通过官方安排的渠道对外介绍自贸区的有关情况。”

　　截至本报发稿，自贸区的有关情况尚未通过官方渠道进行发布。

　　不过，9月18日和9月19日，即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前往自贸区调研期间，记者亦赶往自贸区，与一些中小企业、国资企业、税务和工商等部门进行了私下交流。其中，制度创新、简政放权、为企业做好服务等，成为上述官方部门的基层人士重点提到的字眼。

　　事实上，据报道，在上海自贸区调研期间，李克强也在与企业座谈时开门见山地发问：“你们为什么来自贸区注册企业?你们遇到了什么难题?对自贸区、上海市乃至中央政府，你们还有什么要求解决的普遍性困难?”

　　一位在综合服务大厅近距离看到李克强总理的业内人士则对记者介绍，“在服务大厅交流时，总理主要在给自贸区加油鼓劲，同时，在与企业交流时，也提到了他们对就业做出的贡献。”

　　官方的新华社还披露，调研期间，李克强主持召开自贸区工作座谈会，听取上海市负责人汇报。李克强说，设立上海自贸区是党中央、国务院的重要决策。自贸区运行以来，裂变出巨大新能量，有了良好开端。

　　“自贸区范围有限，改革潜力无限，要继续当好改革领跑者、树立开放新标杆，以敢为人先的勇气和富于创造的智慧，为深化政府行政管理体制改革探路，推进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在上海可辐射。”李克强说，“同时，使先进理念和成熟经验在面上可复制、可推广，带动全国涌现更多改革开放高地，形成改革开放新动能，打造中国经济升级发展新的发动机。”

　　对此，有媒体分析，“打造改革新高地，树立开放新标杆，培育中国经济发展新优势”，李克强近日对上海自贸区考察传递出中国发力三“新”，是“提速改革开放的信号”。

　　总理考察

　　9月18日的自贸区，秋意尽显，略带寒风。但这些，丝毫没有阻挡企业们对自贸区的热情。

　　记者在基隆路9号的自贸区综合服务大厅看到，1楼综合服务大厅的办理处，官方贴出了更详尽的告示牌，想在自贸区注册的企业们，也将大厅的椅子坐满。

　　“听说总理上午来过了，很关注自贸区的发展，这不，下午我就过来了，希望能运气好一点，再次碰到总理。”9月18日下午，记者拦下了一位企业的办事人员，他略开玩笑地介绍，“但这次没有遇到，我就只能安心办正事了。”

　　对于自贸区，李克强总理近期确实给予了关注。在前往自贸区调研前，李克强就在天津夏季达沃斯会议上对中外企业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并坦言会再去自贸区。

　　新华社9月19日晚确认，“9月18日至1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韩正和市长杨雄陪同下在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考察。”

　　9月18日上午，记者当天第一次赶往自贸区，亲自感受到了总理调研自贸区的余温。

　　“总理在综合服务大厅现场与中小微企业进行了交流，企业很积极地进行了回应。总理对自贸区和自贸区内的企业进行了鼓励。”上述这位在现场近距离看到李克强总理的业内人士对记者介绍。

　　有消息称，“李克强曾去上海自贸区综合服务大厅、中国银行上海自贸区分行，考察负面清单管理模式、金融改革等各项政策进展情况。”

　　李克强在现场说：“我这就来看大家。”紧接着，李克强大声问：“哪个是做企业的?来说说自贸区让你感觉到好处没?”在与企业代表的交流中，李克强说：“要让在上海自贸区注册的企业，不但站得住，而且活得好，更要赢得大未来。”同时，李克强还“祝愿上海自贸区繁荣发达”。

　　“看得出，总理确实很关注自贸区，我们感到很欣喜。同时，相关企业在回答总理的问题时，也很客观得体。”9月18日下午，在自贸区大楼中工作的一位公务员对记者确认。

　　强调制度创新

　　自贸区人士确实有理由欣喜，不止是因为总理的关注，更因为成绩。自贸区负责人介绍，自贸区内企业由设区前的8000多家猛增到2万多家。同时，外资准入管理原有1000多项审批，去年实行负面清单后，减少到190项，今年又减少到139项。

　　“从总理的简短谈话中，我能感受到他对简政放权、制度创新和为企业服务的重视。”9月18日下午，一位在自贸区工作的税务人士私下对记者说，“事实上，我所在的部门也确实一直在按自贸区制度创新、官方简政放权的思路在行动。”

　　他对本报举了一个例子。“假设你是一家企业。以前，你可能要跑几次工商部门和税务部门，提供各种证明。但现在，却不需要这么复杂。比如，原先你要通过网上电子税务登记，取得相关的证明。但现在，通过自贸区内的网上税务自动赋码，就能自动认定你这家企业的税收、责任等。”他说，“恰恰，网上税务自动赋码这一条，就放在了我们相关税务文件的第一条。”

　　“用简单的话总结，就是，在自贸区内，实现了企业们权力的变化，即通过我们的平台，达成了‘你办了，你就有了’的目的。不是像以往那样，‘我办了，你才有’。”上述人士说，“这既简化了流程，也尊重了企业，更与国际上的操作接了轨。”

　　李克强总理稍早前就表示，政府搞权力“瘦身”，是自身改革，就是要给市场让出空间，激发市场活力和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热情。“放权后政府责任更大，管理要求更高。我们要进行更多探索，促进在诸多方面与国际接轨，对中外企业一视同仁，形成更公平、更开放的环境。”

　　不止如此。据新华社报道，为听到更多自贸区企业的想法，李克强与十余位中外企业负责人座谈交流。新华社称，李克强请与会者直来直去，谈遇到哪些困难、有什么建议，并与大家深入交流。

　　“建设上海自贸区是政府自身革命。”李克强说，“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一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探索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完善事中事后监管。不能因政府管了不该管的事、实施过多审批，让企业输在竞争起跑线上。二要处理好发展与开放的关系，以改革开放促发展。中国开放的大门会越开越大。三要深化金融改革加快创新。”

　　新华社称，李克强还希望企业多给政府出“题目”、提建议，政府也会为企业解难题，服好务。

　　无政策洼地

　　上述人士还告诉记者，尽管交流的时间比较短，但李克强总理在表态中，始终没有提及给予企业什么优惠举措，“也就是说，至少按我的理解，自贸区设立的思路还是和以前一致：不会像其他区域那样，给予税收优惠。

　　记者查阅了李克强总理调研期间的表态及自贸区管委会人士先前的表态，均没有提到给自贸区内的企业提供税收优惠等。

　　李克强此前在夏季达沃斯论坛上说，“我们在上海搞自贸区的试验，可以说是一个改革的‘高地’，而不是一个政策的‘洼地’。”

　　李克强认为，设立上海自贸区主要是进行两方面的试验：即如何处理政府与市场、发展与开放的关系。

　　关于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李克强解释，希望在自贸区建立“负面清单”管理模式，“我们希望有更广阔的空间让企业去创造创新，为他们‘松绑’。同时，政府要拿出权力清单和责任清单来保证市场的竞争是讲信用的、是公平合理的”。

　　关于如何处理好发展与开放的关系，李克强称，在探索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的管理模式，也就是要向外资更多地开放，实行对内外企业一视同仁的开放，使我们的市场通过放宽准入，有更大的企业创造空间和更公平合理的竞争环境，这有利于中国的发展，也有利于消费者。

　　不过，没有税收等方面的优惠，也是企业的困惑所在。此前，记者与多家外资企业就自贸区问题进行过深入交流，他们表达的观点是：自贸区体现了中国对外开放的决心，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但与此同时，关注自贸区的同时，他们更关注的却还是整个中国经济的发展潜力，毕竟，企业的使命之一还是提高盈利。

　　在此前的采访中，记者甚至听到了相对偏激的观点，称与上海自贸区相比，部分企业宁可前往深圳前海，因为，前海有15%的企业税负优惠。

　　“自贸区的设立从来不是说要给予企业超国民待遇或其他优惠。”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9月17日晚对记者强调，“一些企业的困惑还是值得思考的，即政府部门怎么再次帮助企业理解自贸区的政策，更近一步地提升各项服务。”

　　已可复制推广

　　在制度创新的同时，上海自贸区承载的任务还包括“可复制推广”，这一点，在历次自贸区管委会人士和李克强总理的表态中都有所显现。

　　“为什么会急着今年7月在税务领域推广一些创新的举措，这在为企业服务的同时，也是总局方面有些着急地想可复制推广。”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

　　事实上，在一些领域，自贸区的经验确实已可复制推广。有报道称，海关已就“先进区、后报关”等14项制度在全国推广，企业注册资本实缴改认缴制度也在3月1日起在全国范围内实施;金融制度方面，自贸区试点的小额外币存款利率上限放开制度已在整个上海市推广。

　　上海市出入境检验检疫局稍早前也宣布，经过国家质检总局评估同意，在自贸区率先出台实施的23项创新制度中，已有八项具备复制推广条件，已经或即将在全国更多特殊监管区“开花结果”。

　　据报道，今年8月1日起，上海自贸区启动了第一家试点企业无纸化报检工作，“预计一至两年内，上海自贸区检验检疫机构将全面建成信息化系统，除低资信企业、极高风险产品外，实现上海自贸区出入境产品检验检疫作业全程无纸化”。

　　本月早些时候，有消息称，“立足在全国推出可复制可推广制度，自贸区将在9月份形成向高层汇报稿，涉及内容将远不止此前市场预期的36项制度，而是涵盖海关、商检、外汇、金融、工商、政府管理等在内的一整套制度体系。”

　　对此，本月早些时候，自贸区管委会原副主任戴海波在与媒体公开会面时对“复制推广内容将超预期”的说法给予肯定。他称，增加的内容(可复制推广)“集中在制度创新，主要涉及投资、贸易、金融、事中事后监管等领域”。

　　李克强此前说，“我们定的时间表是一年到期要进行总结，来使上海自贸区创造的经验可复制，能再面向全国其他地区逐步地推广。”

　　不过，今年8月撰文称，推动一个区域的制度创新，且着眼于可复制可推广，需要全局胸襟与眼光。该报道援引自贸区管委会主任艾宝俊的话称：“比如，某些领域限制的放开，是否影响国家利益，是否妨碍中国产业发展，需要宏观部门，也需要时间作出评价，未有共识时，暂时放放没有关系。改革要大胆闯，但不能急躁冒进，必须做到风险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