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企只有最坏的垄断

央企只有最坏的垄断

马 宇

 

5月9日，《光明日报》发表文章，国资委专家再次言之凿凿地称：“国有企业垄断的说法并不符合实际”，在115家央企中，每家企业的业务都是多元的，同时拥有多个主营业务，还有些辅业，因此，就企业来说，任何一家中央企业都不是垄断企业，“只能说，一些带有自然垄断或国家行政垄断性质的行业在经营上没有完全放开，如石油开采、食盐专营、军工生产、基础电信运营、原油进口，它们是行政垄断，需经行政审批才能实现市场准入。而像国家电网、南方电网的输电、配电业务则是自然垄断”。

此类挑战中国人智商的话语，国资委的领导曾经多次说过，包括前任主任李荣融、副主任邵宁。只不过邵宁副主任说的还是”“国企垄断已经很少”，程度上有所收敛；而现在的专家却比领导更进一步（这是阿谀技巧之一，正如领导说母猪会飞，下属得说亲眼看见的！），干脆就直接否认国有企业存在垄断了。

以前，我已经针对李荣融主任的话写过一篇《有屁股没脑子》（附于后）。现在，我只能说，如果领导还是因为“屁股指挥脑袋”而昧于常识说话的话，那现在否认央企垄断的所谓专家，除了没脑子，简直连脸都不要了！

国资委的专家，难道没有基本的经济学概念吗？不知道什么叫垄断吗？从垄断的定义来说，在特定市场上，一个或几个产品/服务供应者把持了市场、排斥其他竞争者进入或压制已有竞争者公平竞争，即为垄断—央企不存在这种状况吗？从垄断行为来说，国资委的专家没有看过我们国家制定的《反垄断法》吗？《反垄断法》规定的垄断行为包括：经营者达成垄断协议；经营者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的经营者集中—央企不存在这样的垄断行为吗？好歹此前反垄断部门还装模作样地“查处”了下电信宽带垄断呢，国资委的专家难道也视而不见么？

国资委的专家，难道也不懂政策吗？国务院2005年出台了一个36条，2010年又出台了一个36条，2012年再次要求出台各个领域的开放市场、打破垄断具体实施方案--那这些垄断是谁造成的呢？是民营企业吗？是外资企业吗？如果中国本无垄断，那国务院搞的这些文件，岂不是无的放矢吗？

国资委的专家，难道没有基本生活常识吗？朗咸平教授还是一边享受着市场的好处一边鼓吹国有企业可以搞好呢，人家就很清楚自己的利益在哪儿；而国资委的专家应该是“主要”生活在国内的，自己本身也是消费者，天天也要面对银行、保险、电信、电力、石油、航空等等领域自身权益被损害的问题，他们不知道这种状况是怎么造成的吗？即使他们也因此而有既得利益，甚至获得了更多的补偿，但能因此就无视常识吗？不说作为研究者、专家的职业要求，做人的基本底线又在哪里呢？我们可以笨，我们可以不懂经济学，我们可以不懂法律不懂政策，我们可以为了利益装聋作哑，但我们不能不要人格、不要尊严、不要脸面吧！

所谓专家说的“行政垄断不是垄断”、“自然垄断不是垄断”、“几家垄断不是垄断”、“规模尚小不是垄断”等等荒谬绝伦、全无概念和常识的话语，实在让人无语。需要驳斥么？“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跟这样的“专家”讨论问题，是不是我们也该“装”点什么？大家可以“填词造句”。

垄断或许也有好的垄断，但绝不是为了所谓的国家安全、经济安全、产业安全而设立的行政垄断，而是通过技术创新、市场竞争形成的市场垄断。微软即是典型例子。微软占有个人操作系统的市场份额最高的时候超过90%，从市场集中度来看毫无疑问占有垄断地位，但美国反垄断部门并没有像对待AT&T那样将它一分为三，虽然也启动过反垄断调查，但是针对微软的“搭售”等垄断行为而非市场集中度。欧盟也对微软进行过高达数以十亿美元计的巨额罚款，也是针对微软的捆绑销售等不正当竞争行为。我国的央企，哪一个的市场垄断地位是靠技术创新、市场公平竞争得来的呢？请国资委的专家摆出来告诉我们中国消费者？

中国最需要的，是通过技术创新和市场竞争形成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市场化大企业，而不是通过行政审批、市场封锁而造就的垄断企业；是通过市场配置资源、竞争优胜劣汰而提高的市场集中度，而不是通过行政划拨资源而形成的垄断市场份额。

可见，央企是无垄断—没有好的垄断；有且只有--最坏的垄断！

（2013年5月10日）

 

附旧文：

 

 

有屁股没脑子

       题目很粗俗。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题目。我们不也常说“屁股指挥脑袋”么？所以我很抱歉借用这两个无辜的生理器官来表达我的愤怒！

一天在出差的飞机上看到了一条新华社报道的官方新闻：国务院国资委某领导言之凿凿地说，石油、电信、电力等行业已经形成了一个基本竞争格局，几乎没有哪一家垄断的。开始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接着看，白纸黑字，没错；抬头看看机外风景，也还没到老眼昏花。又想会不会是技术错误，报纸或记者搞错了？现在报道中把说话人意思没弄明白是常有的，少个字把意思搞反了也不稀奇。可翻了翻其他报纸，也是同样的报道。心中于是不可抑止地涌起了强烈的愤怒和悲哀。

  愤怒的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石油、电信、电力这些行业有没有垄断，并不是一个专业性很强、判断难度很大的问题，不需要多少复杂的经济学理论和研究工具加以辅助，单从一个消费者的日常消费经验就可以清楚地作出判定，为什么会得出这样荒谬绝伦的结论呢？虽然我们还没有建立起完善的市场经济，我们消费者也没有都学过经济学理论，但中国毕竟不是计划经济大一统的时候了，真正有市场竞争的我们也见多了，市场竞争的好处我们也享受到了，可在这位高官列举的这些行业中，我们感受到了吗？我们作为消费者，能在这些行业享受基本的产品（服务）选择权吗？能靠我们的选择来决定市场价格和服务质量吗？能对我们的权益进行基本的保护吗？不提供话费清单是因为什么？电表多数不合格是因为什么？乱收费屡禁不绝是因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行业利润率高得吓人却没有大量外部资本进入？为什么消费者怨声载道经营者却依然我行我素？这位高官诡辩说“没有哪一家垄断”，但请问你知道不知道“寡头垄断”和“行政垄断”的基本概念？这位高官又扯起“经济全球化”的幌子，似乎占据了判断垄断的制高点，但请问你知道不知道全球化的标志是国际国内市场已经融为一体？而在这些行业，ＡＴ＆Ｔ能对中国电信构成任何竞争威胁吗？欧洲电力公司和中国电力集团在一个平台上吗？那些跨国石油巨头能在多大程度上介入我国石油的批发零售？别说对外高度开放，对内也还是壁垒森严呢。国家整体的对外开放和参与全球化，并非所有行业同等程度地对外开放和参与全球化，这似乎不需要多大困难就能区分开。人非全才，一个人缺乏专业知识不要紧，哪怕是笨点也无所谓，但绝不要无视事实，绝不要侮辱全体中国人的智商！

  愤怒之后，我又陷入深深的悲哀。如此高官都有如此说法，我国的国企改革还有什么指望？我国的开放还有什么指望？我国的市场经济建设还有什么指望？连这几个公认的最封闭、最垄断、最需要改革开放的行业都不承认存在垄断，反而说已建立了良好竞争格局，形势一片大好，那我国的改革开放还有什么可做的么？《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提出的“必须不断深化改革开放”、“深化垄断行业改革，放宽市场准入”岂不根本就是无的放矢、做的全是表面文章？连改革对象都不存在，还改什么改呢？所以我不得不怀疑，某高官的这番言论，到底代表的是官方观点呢还是个人观点？个人观点似乎不象，这样缺乏常识的观点若不是其人占据高位，我们的权威媒体不会郑重其事地加以报道，若我辈说出来怕还被人误以为是从下部出来的气；官方观点也不象，因为这明显有悖现行的官方口径和基本判断—正因为如此，也就更令人担忧了：我们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歪嘴和尚瞎念经啊！经是好经，可传经布道的和尚给念歪了，有的是因为脑子，更多的是因为屁股，我们芸芸众生莫明所以或无能为力，而小和尚们却乐于照歪经干（大大的有好处啊），倒霉的能是谁呢？！

（2006年1月23日 原载于《中国经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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