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国的民主与富国的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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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碎“四人帮”以后举办的首届华罗庚数学竞赛上，有这样一道题目：几个人拎着水桶到一个水龙头前排队打水，水桶有大有小，他们应该怎么排队，才能使总的等待时间最短？

今天，这道题的时代色彩已经很模糊了，但当时不是这样。首先，当时别说农村，就是许多城市，居民也还要到公共水龙头前排队打水；其次，当时很是强调集体主义精神的。

题目的着眼点是总的排队时间最短。我们很容易想到答案：到水龙头前打水的人，按照他们水桶的大小，从小到大排队，小桶者先打，大桶者后打。这样安排，总的等待时间最短。

方案的最优性可以这样来证明：只要不是按照从小到大排列，就至少有挨着的两个人大桶在前小桶在后；而只要挨着的两个人大桶在前小桶在后，总的等待时间一定还可以缩短。假设大桶接满需要10分钟，小桶接满需要5分钟。大桶者在前，小桶者在后，大桶者需要10分钟，小桶者要等前面的大桶者把水接满才轮到自己，所以他需要10+5=15分钟，两人一共需要25分钟。现在，两者交换位置，小桶者先接，他需要5分钟，大桶者在后，他需要5+10=15分钟，两人一共需要20分钟。两相比较，节约了5分钟。

“最优化”方案要求持大桶的人和他后面持小桶的人对换位置。一般来说，可以利用谈判协商、独裁、民主投票三种方式来实现这一“最优化”方案。逻辑上，如果利用谈判协商实现从小到大排列是有利可图的（谈判协商的费用低于5分钟的时间价值），并且代价最小，那么通过谈判协商实现上述“最优化”方案的结果就会出现；如果利用独裁实现从小到大排列是有利可图的（独裁的代价低于5分钟的时间价值），并且代价最小，那么通过独裁实现上述“最优化”方案的结果就会出现；如果利用民主投票实现从小到大排列是有利可图的（民主投票的代价低于5分钟的时间价值），并且代价最小，那么通过民主投票实现上述“最优化”方案的结果就会出现。这是约束下利益最大化公理的应有含义。而如果谈判协商的费用，以及利用独裁和民主投票实现从小到大排列的代价全都超过了相应的节约下来的时间价值，那么我们就不能说：只有从小到大的排列才是最优的，任何其它排列都代表着无效率。这是我在“最优化”三个字上加引号的原因。这是重要的经济学话题，但这里不讨论这个话题。

我在这里要讨论的是民主的代价。是的，民主也是有代价的。

在用民主投票来决定水桶排列的情况下，如果小桶居多，那么小桶者在前、大桶者在后的“最优化”方案就会出现。问题是，如果大桶居多，那么大桶者在前、小桶者在后的最坏的排列就会出现。而且民主投票是需要支付组织和实施成本的。这些是用民主投票来实现从小到大排列的代价。凡事都有代价，民主投票也有代价，莫能例外。

撇开民主投票的组织和实施成本不说，成员构成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民主投票的社会成本。本文一个可以引申的含义是：只有中产阶级成为社会大多数，民主投票才会成为保障产权、促进生产的工具，而不是反过来成为破坏产权、转移财富的工具。或许，这便是穷国民主与富国民主在经济后果上呈现差异的原因之一。当年“打土豪、分田地”，你不能说那不是民主意志的结果，但那个结果我们已经知道是什么样了。天下实行民主政治的国家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实行民主政治的国家都国强民富。这是需要我们每一个人都去认真思考的。

是的，民主是有条件的。一个最为重要的条件是有效的产权保护。没有有效的产权保护，民主促进的将不是生产，而是非生产性的再分配。一般来说，非生产性再分配过程乃是价值消散的过程。所以在历史上，民主曾经是一个很臭的东西，十八世纪后期才开始转受欢迎。当时的美国总统杰克逊推行宪法，以界定个人权力为整个宪法的重点，民主才被发扬光大。

当然不是说产权保护和民主政治之间就没有相互促进的一面。产权的有效保护是怎么形成的，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这里要强调的问题的另一面是：企图以民主是有条件的就极力拖延民主进程，那也是极端错误的。“民主之路，大势所趋，我们应该从速研究一个在实质上可以保障个人权利的宪法。”“要维护社会的整体，我们必须从维护个人的利益做起。不维护个人，社会的整体就不能被维护。牺牲小我，大我往往因而要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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