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智库与社会政策制定的关系

中国社科报记者 邓之湄

不久前，中央提出“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重大战略部署，为中国智库提供了良好的发展机遇。这也意味着，中国智库需要进一步深入了解、学习借鉴国际成熟智库的有益经验，取他山之石，以攻己之玉。

目前，全球有4000多个政策研究机构，但是，许多人并不清楚这些机构与政策之间的关系，不了解智库是如何影响决策的。最近，一本名为《智库如何影响社会发展政策（How Think Tanks Shape Social Development Policies）》的著作即将被译介到国内，并在年内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发行。日前，记者见到了该书的主要译者之一，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王晓毅，他向记者介绍了这本书的一些精华与亮点。

精选全球20个知名智库案例

《智库如何影响社会发展政策》主要研究的是世界范围内政策研究机构与社会发展政策决策之间的关系。该书通过精选全球20个智库的案例研究，帮助人们理解智库如何影响社会发展政策。书中每一章介绍一个智库机构，包括机构的目标、组织结构，政治、经济和社会机遇，以及工作环境。

“当20个不同的智库被汇集到同一本著作中，就形成了一种类似比较研究的状态。因为各个机构所处的环境、目标和关注的问题不一样，所以影响政策的程度和手段也不同。”王晓毅表示，这本书的一大亮点就在于提供了20个非常详细生动的案例，让读者从具体的案例中了解智库如何影响社会发展政策。

这20个案例来自世界各地，既包括发达国家的一些著名智库，如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德国的生态研究所，也包括新兴国家的智库，如俄国的卡耐基中心、巴西的瓦加斯基金会，以及发展中国家的智库，如海湾研究中心、非洲经济研究联合会等等。由于该书主要关注社会发展政策领域的智库，对于一些综合性智库，也是围绕其社会发展内容展开，其他领域的智库则基本没有涉及。

该书的每一个案例都由所述智库中的学者亲自撰写。虽然许多作者并非知名学者，但他们对自己机构运行的经验和问题非常了解。通过这种内部剖析的视角，详细阐述这些智库在特定政策领域采取什么策略影响发展政策，读者能够更好地深入了解智库发挥作用的机理。

值得一提的是，与中国社会科学院有关的两个案例也被收入该书。一个案例是关于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如何作为智库参与国家决策；另一个案例则是关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农村环境与政策研究中心，以草原生态保护为例，如何从基层发现问题，并通过理论解释和政策实验，最终提出新的政策选择。

解决社会发展问题需要智库力量

《智库如何影响社会发展政策》导言中谈到，单纯强调经济增长而忽视社会发展会带来许多社会问题，这已经形成了广泛的共识，因此，必须关注社会发展。“这部著作所强调的两个方面——社会发展与智库的作用，正是我国当前需要面对的问题。”王晓毅表示，过去我们过度强调经济增长的一些负面影响开始显现，如生态环境退化、污染日益严重、收入差距扩大，以及低收入群体的住房、医疗、教育等诸多问题，正在成为中国进一步发展的制约因素。“当务之急，是要有条不紊地解决发展中的社会问题。”

为了系统解决中国社会发展问题，智库的作用不可或缺。“智库能够及时发现社会问题，并提供新的政策；智库虽不能替代决策，但可以影响决策。”王晓毅认为，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社会科学院，乃至社会学研究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本书涉及社会发展的7个方面，并依此分为7个部分，即教育、基础设施、环境与可持续发展、经济改革、农业和土地开发、减贫、社会政策。20个智库案例按照机构的主要工作被分配到7个部分中，每一部分包括数量不等的智库。

“其中，涉及经济改革的智库数量最多，有5个案例。这表明社会发展是从单纯强调经济增长的发展方式中转变的，社会发展需要建立在经济改革的基础上。”王晓毅说。

智库可以成为“桥梁”
    尽管中国过去很少提及“智库”一词，但智库类型的机构在中国其实早已存在。当前，适逢中央提出“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为了积极探索新型智库建设的具体道路和有效方法，我们或许可以从《智库如何影响社会发展政策》里，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

众所周知，世界上不存在统一的智库模式。随着智库的发展，智库类型越来越趋于多样化。该书以美国为例，介绍了美国智库经历的三个主要发展阶段：第一阶段，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智库主要作为一种客观中立的研究机构；第二阶段，冷战时期，智库主要服务于冷战的需要；第三阶段，20世纪70年代以后，智库类型日益多样化，既有强调客观性中立的机构，也有服务于党派或某一利益群体的利益，以政策倡导为目标的智库。

与多样化相伴随的是专业化。“有许多小型的专业智库在公共政策研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正因其专业，所以可在较长时间内在相关专业领域积累经验，并建立较强的影响力。”王晓毅介绍，该书中有不少案例，以发展中国家的智库为代表，它们建立时间并不长，多成立于20世纪末或21世纪初，但由于其专注于某个专业领域，从而能够逐渐在相关公共政策研究和决策中施加重要影响。

在翻译该书过程中，智库的“桥梁作用”令王晓毅感触深刻。“首先，智库是学术研究和决策之间的桥梁。学术研究关注的是科学问题，它与政策需求间还有较大距离，而智库恰恰是沟通双方的桥梁。智库可以提供平台，让决策者与学者直接互动；可以作为转换者，将学术语言转换成政策语言；可以作为倡导型智库，将研究成果转换成政策建议，并通过有效的媒介传播，进而影响决策。

其次，智库要成为政府与民间的桥梁。智库不仅服务于政府，更要服务于民众。在这一角色中，智库具有双重作用，一方面将民间的意见反映给决策层，另一方面将决策层的意图传递阐释给民间。”

目前中国的智库建设主要由政府推动，王晓毅表示，这样做的优势是智库发展较快、贴近政府决策需求。同时，正如中央文件中指出的，我们也需要规范和引导社会智库健康发展，营造有利于社会智库发展的良好环境。“现在，我国有一些半官方或民间的智库，已在社会政策制定中发挥了积极影响，如扶贫、教育、环境保护等领域。应当有一个空间使这些不同类型的智库也得到成长与发展。”王晓毅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