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Style”劳己损人 新兴市场需防外溢影响

　　日本的无限量宽松政策如期而至。

　　为了摆脱近20年的通缩顽疾，在安倍晋三领导下的日本新政府推动发起了一轮凶猛的财政和货币宽松政策。自去年9月出任自民党领袖以来，当选日本新首相的安倍晋三，便一直呼吁日本央行采取远超当前力度的“无限度”货币宽松政策。如果按照安倍此前的计划，日本央行最终可能向市场释放多达200万亿日元，相当于其GDP的42%。

　　来势汹汹的“安倍Style”，能否帮助积弱已久的日本经济力挽狂澜？与此同时，随着持续的宽松政策不断压低日元汇率，并向外释放大量热钱，安倍主导的这一轮日本政策宽松又将给他国带来何种冲击？全球货币战争前景如何？而在当前并不乐观的地缘政治环境下，安倍的新政又会如何影响中日两大经济体间的贸易关系？新年伊始，本报记者特邀多位海内外知名经济学家，共同探讨和解析日本新一轮财政和货币政策的内部及外溢影响。

　　新兴市场

　　将现资产泡沫风险

　　评估：通胀上升，货币被迫升值

　　记者：近期日元持续创新低，日本股市则回到了2011年大地震前的水平。随着日本新政府继续推行扩张性财政和货币政策，您认为日元和日本股市今年接下来的走势会如何？

　　沈明高：我们预期日元有可能贬至90至95日元对1美元的水平，对日本股市有进一步的提振作用，但股市上涨的空间取决于日本经济反弹是否可持续。

　　叶勇俊：2013年，美元对日元汇率会是对日本股市和经济增长前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我们预计，日元汇率会进入一个新阶段，进而改变日本经济的走势。我们认为，日元升值的趋势今年会结束，2013年会是日元走向贬值周期的元年。近期而言，我们认为美元对日元会继续维持在88附近水平，因为市场已经大部分消化了自民党的“再通胀”政策。我们的预测是，美元对日元3到6个月后的目标为88，一年后的目标为90，因为疲软的贸易状况继续不利于日元基本面。

　　对于日本股市，我们预计大多数政治方面的积极因素已在股价中得以体现，日经225指数的动态市盈率已达到13.1倍，这样的水平在我们看来稍稍有些过分乐观。

　　西冈纯子：我个人认为，理论上而言，美元对日元今年的水平可能在90。如果对央行继续加大量化宽松的预期推动日元进一步贬值，美元对日元可能继续升至95，日经指数则可能达到11500点左右。

　　记者：在美欧仍未撤出QE的背景下，日本推出无限QE，这对全球经济会带来何种影响？对亚洲新兴市场而言，日本加大QE会不会带来更多的热钱涌入和其他麻烦？

　　沈明高：发达国家三大经济体推行空前的量化宽松措施，无疑将加剧全球流动性泛滥，或产生以下影响：第一，发达国家货币竞相贬值，新兴市场经济货币或被迫升值；第二，热钱流向新市场或迫使其采取资本控制措施；第三，全球资产价格和通货膨胀压力上升，新兴市场经济或需要在稳定经济与控制通胀之间有所取舍。

　　叶勇俊：这些央行宽松政策的长期后果尚不明确，但短期的影响却很明显，即“最安全”资产的收益率大幅下降。进入2013年，“寻求收益率”的需要很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亚洲通胀还相当温和，但可能在今年开始再度上升。如果该地区最大型的一个经济体继续寻求更加宽松的货币政策，可能迫使本地区的其他经济体为了维持出口竞争力而跟进宽松。由此，这可能埋下经济过热的隐患，特别是在部分国家的房地产领域。

　　刘利刚：确实，世界主要央行的放水将给新兴市场带来资产泡沫的风险。中国股市的反弹，楼市的回暖，经济的复苏都为热钱涌入提供契机和理由。给中国货币政策的执行也带来许多困难。在这种状况下，资本流入的管制会加强，行政管控会用得更多。这也给中国金融改革带来困难，当局可能在金融改革上更加慎重。

　　日或推刺激计划

　　提高消费税

　　评估：对其经济提振效果有限

　　记者：日本自民党领袖安倍晋三重掌政权后，将摆脱通缩和压低日元作为最为优先的政策选项，您预计在今年余下时间里，安倍政府还会在财政和货币政策方面有哪些举措？规模和力度如何？

　　沈明高：预期安倍政府将会有以下措施：首先，提高消费税；其次，日本央行有可能进一步扩大资产购买计划以刺激经济。

　　叶勇俊：考虑到自民党为首的执政党联盟在众议院有三分之二的席位，日本国会接下来很可能通过大规模的补充预算案。政府已经敲定了10.2万亿日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超出市场预期。日本央行也宣布出台2%的通胀目标，并承诺无限量购买资产。

　　刘利刚：首先，日本的量化宽松政策已执行很长时间，但效果不佳。如果没有结构调整的政策相配合，新一轮的量化宽松也不会有长期效应。其实，央行干预的效应与市场的力量比较还是微弱的，这也是央行不可能长期左右汇市的原因。在货币政策上，安倍政府也许还会变换央行行长，提出一个具体的通胀目标，用外汇基金长期干预市场。财政政策也会更加宽松，但是财政政策的空间有限。

　　西冈纯子：为了解决长期通缩，日本政府和央行将共同实施财政扩张和QE等“再通胀”措施，如果当局能够显著缩减负的产出缺口，并引导日元进一步贬值，那么1%的通胀目标可能得以实现。在本周的会议上，日本央行采取了2%的更高通胀目标。但我认为，除非政府采取强制力迫使央行实施更多的宽松政策举措，否则央行的基本政策立场并不会有重大转变。

　　即便央行加快QE，我并不认为这会渗透到实体经济，事实上，日本民间部门已经有充足的现金。因此，不管央行如何扩张QE，通胀风险也会继续受到限制。

　　记者：上述措施对日本经济会带来何种影响？日本经济能否就此走出衰退和通缩阴影？

　　沈明高：这些措施通过增加开支和鼓励出口，有可能拉升2013年日本经济增速1个百分点，但财政支出和消费由于刺激计划而透支，2014年经济增长或难以持续。

　　从历史经验来看，日元贬值与通胀之间的关系较弱。据我们估计，日元相对于美元贬值10%，在第一年只推动除食品和能源之外的核心通胀约0.09%，第二年推动核心通胀0.14%，这与2%的通胀目标相去甚远。

　　另外，政府债务的提高有可能导致日本主权债务评级下调。

　　叶勇俊：我们对于日本经济的基本预测是，政策措施将提振短期的增长。特别是日本可能从韩国那里获得竞争优势，因为韩元目前是亚洲表现最强的货币，而日元则在大幅下跌。

　　但我们也怀疑，从长期来看，当前的这一轮“再通胀”政策，能否加快日本经济约1%左右的潜在增长水平。在我们看来，要克服通缩和低增长的关键，在于刺激企业活动和国内消费，特别是在当前日本快速老龄化的大环境下。而且，随着债务占GDP的比重达到250%，日本债务的长期可持续性也日益成为问题。从这个角度说，削弱央行的独立性并无益处。

　　安倍新政

　　或导致全球货币战争

　　评估：抑制日本国内消费增长

　　记者：日元持续贬值，对于美元等其他主要货币会带来何种影响？一些人认为日本的措施可能在2013年引发全球货币战争，您怎么看？

　　沈明高：货币战争很难在经济实力悬殊的国家之间进行。日元相对于美元贬值或迫使美联储或其他央行采取相应的措施应对，冲抵日元贬值的努力。对日本而言，日元贬值是以牺牲日本消费者的购买力为代价的，因此也会抑制国内消费增长。据日本官方的估计，日元升值10%，第一年日本家庭消费平减指数将上升0.12%，第二年有可能上升0.18%，日本消费者的总体购买力将下降。

　　叶勇俊：为了保持国内信贷充足，美国、欧元区和英国最近几年大幅扩大货币基础。在此过程中，日元对美元、欧元和英镑这三种货币均大幅升值。

　　因此，如果现在日元能够回吐之前积累的巨大涨幅中的一部分，可能不会马上触发其他G4经济体增加进一步的货币宽松政策，更不用说货币战争了。而且，还要考虑到现在美欧发达经济体中，不少开始逐步出现经济好转，且日本政客已表达了对于当前日元汇率的满意，这会进一步降低货币战争的可能性。

　　至于非G4经济体，在日元等西方货币贬值的背景下，可能会采取进一步的小规模的外汇管制措施。此外，我们预计许多新兴经济体会通过允许本币逐步升值的方式来舒缓部分压力，这也能帮助抑制通胀。这也是我们建议看多这些货币的原因之一。

　　西冈纯子：日本的宽松政策对中国经济的溢出效应，我认为可能通过外汇市场来体现，即日元继续走弱，人民币相对走强。

　　随着日本央行加大宽松力度，但同时世界其他央行则开始转向超宽松政策的正常化回归进程，这可能催生新一轮的日元套利交易热潮。关键问题在于，在日元利率依然很低的情况下，其他国家的利率会否开始回升。

　　记者：自日本自民党领袖安倍晋三重掌政权后，日元汇率便开始疯狂下跌。这会如何影响中日贸易，特别是中国对日本的出口？能否简单展望一下当前独特政治背景下的中日贸易前景？

　　刘利刚：汇率对中日贸易的影响不像人们想象那么大，但双方的领土纠纷会对中日贸易带来不利影响。

　　在某种程度上，中国的市场是日本不可代替的，但日本的技术中国是可以替换的。失去中国的市场可能使日本经济的复苏更加困难。

　　中日还需要回到外交的手段来解决领土争端。中日应积极建立一些机制来维持东亚的和平与稳定。

　　沈明高：钓鱼岛争端压缩了日本对中国出口的空间，日本企业不得不通过降价的方式增加其产品的吸引力，日元贬值对日本出口产品而言是一种降价行为，有助于日本增加出口。对中国来说，日元过快贬值，可能帮助压缩人民币对美元升值的空间。

　　叶勇俊：地缘政治方面的因素，加剧了日本去年三季度对华出口骤降的趋势。尽管现在对这一问题转为乐观还为时尚早，但日本对华出口很可能已经在复苏，至少在短期内是如此。大多数日本出口企业依然视中国为亚洲最重要的市场。日元贬值，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中国反而可能是一个受欢迎的发展，因为这样美国就更加难于单独将中国列为所谓的货币操纵国。毕竟，日本近期引导货币贬值的操作行为要明显得多。

　　西冈纯子：我认为日本的工业不会受益于日元的贬值，因为日本的制造企业已经在亚洲经济体中失去了价格竞争优势。另外，在双边贸易和TPP方面的协商滞后，也进一步削弱了日本企业相对于地区其他经济体的竞争力。韩国就是一个典型，该国通过大量参与自由贸易区建设，成功地分享到了中国的市场需求。

　　同时，中日领土争端问题今年可能继续存在，进而使得日本企业更加难于恢复在中国内地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