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P深陷“链式危机”

见习记者 张月光 北京报道

    P2P网贷行业已经到了穷则思变的关键时刻。

    今年第三季度以来，大量P2P网贷平台出现提现困难，而行业危机带来的投资者挤兑更形成了恶性循环。仅10月份一个月内，可核实出现或疑似出现兑付困难的平台已达22家，包括非诚勿扰贷、网赢天下、天力贷、乐网贷等。

    10月30日，湖北孝感警方证实，由于天力贷事件而被立案抓捕的刘明武已于前日落网。同日记者还获悉，此前报道中网赢天下债转股自救方案也在投资者中基本获得通过。

    事实上，作为金融脱媒大潮产物的P2P网贷，在我国本土化过程中衍生出了平台利用第三方担保机构或自营资金自承风险的模式，使P2P网贷平台从信息中介的角色转化为实质上的金融中介机构，也因此对风控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并导致了上述中小型平台倒闭潮。

    在此背景下，P2P网贷平台，特别是中小型平台也加快了业务转型速度。一方面部分平台大力发展通道业务，将风险转移至小贷公司、担保公司等传统小额信贷金融机构；另一方面行业整体出现的流动性问题也催生“类银行间市场”悄然上线。

    人人聚财CEO许建文介绍，该平台正在探索一种新模式，人人聚财不再直接接触实际借款人，而是帮助小贷公司、担保公司利用P2P的方式获取资金。通过这种“通道化”的业务模式，将实际借款人的违约风险从平台转移给这些合作金融机构。

    与此相比，“类银行间市场”或许更具争议性。10月26日，一家名为天标贷的P2P网贷平台开始测试发布投标项目，该网站以发布短期“天标”为主，而借款对象主要服务于P2P网贷平台同行之间的短期拆借、短期小额借款、大额过桥借款等。

    不仅如此，包括天标贷在内的大量平台设有“流转标”这一借贷项目。所谓“流转标”是指债权人将手中P2P债权转让给其他有投资意愿的投资人，并且承诺在一定期限内回购该债权的投资品种。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市场参与者的投资人也探索了一种更为灰色的商业模式，即“网贷团”这种新型松散式投资联盟。由投资者担任团长，负责考察各个P2P网贷平台情况，并利用集团资金量优势向平台争取更多“福利”。

    面对P2P网贷行业的种种乱象，监管部门也加快了政策调研的步伐。据深圳某平台创始人介绍，除央行前日率队进行考察以外，银监会也在加紧研究对P2P行业进行监管的政策可能性。

    多家平台试水通道类业务

    同许建文所介绍的内容相似，好利网CEO刘雁南也表示平台将把主要精力放在同小贷公司、担保公司的合作上，目前好利网已经同六家上述机构开展业务，在此模式下，平台已累计发放近2.2亿贷款，月均交易量在7000万左右。

    记者注意到，人人聚财同好利网的合作伙伴完全没有重叠，对此刘雁南称为了防范风险重叠，平台在选择合作伙伴时会审核相关机构的资金状况，特别是有无与其他P2P网贷平台合作。

    而且，平台为任何一家机构提供资金均不会使其突破2倍杠杆的上限，介于小贷公司和担保机构原有的1.5倍杠杆，平台实际能够为每家机构撮合的贷款一般最多不会超过其资本金的50%。

    许建文向记者阐述了P2P平台转型通道类业务的优势。

    一方面，由于在中国短时间之内还很难实现完全的线上授信审核，因此大部分P2P平台都发展了线下的销售团队和贷款审批团队。但这种模式对授信审核人员金融专业素质有较高要求，大幅增加了平台人员成本，这一模式业绩规模最大的宜信已经拥有超过2万名员工。

    而通道类业务将客户发掘、授信审核、贷后管理等环节交给对地方情况更熟悉、业务水平更专业的小微贷款机构来完成，有利于实现产业链的合理分工和平台本身的更快速扩张。

    另一方面，平台独立完成发现、撮合业务并自承风险的模式，对自身风险管理能力要求极高，一旦出现严重违约的情况，平台承受能力也较弱。通道类业务模式下，由于平台对接的机构数量大大减少，每家对接机构的资本金实力大幅度提升，平台可以更好地把握风险。

    但“通道类”业务同时也面临着三个主要问题。其一是政策风险，如果监管部门未来规定P2P网贷资金对接范围中不能包含小贷公司或担保公司，通道类平台将被迫推倒重做；其二是市场竞争，随着银行批发资金进入小贷公司越来越开放，银行在资金成本上的优势将逐渐显现，P2P网贷有可能迅速沦为配角；其三是技术趋势，去通道化、去中心化是互联网金融的未来方向，一旦线上授信的成本和准确度都能达到可以接受范围，平台自营风险就可以为投资者提供更好的收益率。

    “类银行间市场”加剧风险传递

    相比通道类业务的兴起，天标贷这样的P2P同业拆借平台或许更加挑动监管层的神经。

    据其官网信息显示，天标贷是由怀化民间借贷服务中心有限公司主办，其旗下的怀化聚宝盆财务咨询有限责任公司承办的P2P网贷平台。主要经营7天、15天、25天、30天、90天、180天的短期“天标”项目，资金用于P2P网贷平台同行之间的短期拆借、短期小额借款、大额过桥借款等。

    目前天标贷已经发布了4个测试投标项目，其中3个项目已经完成投标。项目的期限为7天、10天和15天，金额依次为50万、100万和150万。与其他新建立的P2P平台不同，该平台由于借贷时间短，收益率也较低，年化分别为8%、10%和15%。

    相关专家分析，天标贷的同业拆借业务目前看来还不违反监管机构规定。《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对企业借贷问题的答复》（下称《答复》）中指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银行管理暂行条例》第四条的规定，禁止非金融机构经营金融业务。借贷属于金融业务，因此非金融机构的企业之间不得相互借贷。”但由于P2P网贷是投资者直接同企业发生借贷关系，而我国法律保护个人向企业放贷的行为，因此平台利用P2P的手段巧妙地绕过了监管约束。

    但P2P网贷的同业拆借行为不仅有可能导致《答复》中列举的扰乱金融秩序、干扰信贷政策、削弱投资规模监控等问题，还容易造成灰色产业链条的形成和平台风险的传递。

    根据天标贷提供的信息，怀化民间借贷服务中心有限公司是怀化市人民政府于2013年6月12日批准设立的金融改革试点机构，旗下有怀化及时雨网络平台有限责任公司、怀化市聚宝盆财务咨询有限责任公司。

    其中，天标贷介绍中提及的上述怀化及时雨网络平台公司同样也是从事P2P网贷的平台。

    而值得注意的是，天标贷的承办机构怀化聚宝盆财务咨询有限责任公司、主办机构怀化民间借贷服务中心有限公司和及时雨网贷的企业法人同为姚某，甚至负责为天标贷项目提供担保业务的怀化吉运投资担保有限公司注册地址也同上述三个机构完全相同。

    而由于目前大量P2P网贷平台都存在“拆标”行为，将大额、长期借贷拆分成小额、短期项目发布以吸引投资者，平台的流动性风险日益凸显。在此情况下，P2P同业拆借平台的诞生极易使劣质平台的风险在行业内传递。

    除此以外，天标贷、温州贷、徽商贷等众多P2P平台纷纷推出“流转标”项目，这类项目实际上往往会将借款人手中的债权拆分成小额等份的债权转让给不同的投资者，从而使此类操作具有类信贷资产证券化的性质。

    对于此类“流转标”的合法合规性，由于我国《合同法》允许债权人通过债权转让第三人订立合同将债权的部分转移于第三人，这类项目从法律上没有问题。

    但是，由于原有债权人在完成信贷资产流转的过程后有继续投资的可能，这将增加其投资杠杆。“就是因为这个杠杆放大风险的作用，《信贷资产证券化试点管理办法》明确规定只有银行业金融机构可以作为（资产证券化）发起机构，债权转让这一块如果不尽快做出更全面的解释，这样的 ‘擦边球’会越来越多。”某P2P网贷平台CEO向记者表示。

    网贷团加速中小型平台雪崩式危机

    看到P2P网贷行业危机四伏状况的，不仅有平台自身，还有投资者。在网贷领域日渐兴起的网贷团一定程度上正是利用了投资者“羊群效应”的影响，但实际上却大大加快了平台的崩溃速度。

    记者暗中查访了华龙网贷团（下称华龙）和包子团两个网贷团组织。以包子团为例，该团由投资人自行组建，由其中一名网名为“包子”的郑州网友不定期对部分欢迎组团投资的平台进行考察。而参与组团的投资者，不仅可以通过团长的考察记录增强自己对平台安全性的判断，还可以得到额外的团福利。

    华龙团福利具体由两部分组成，其一为华龙额外投标奖励计划：投资者月累计参团投资额度1万、10万、100万以上，团长会奖励团员投资总额的0.05%、0.1%、0.15%。 另一部分是网贷平台为网贷团开设的投资奖励，以包子团网站展示的“渝商创投第2季”为例，投资者除获得渝商创投固有项目收益以外，会额外获得投资总额1.08%的资金回报。

    包子团的一位投资者向记者介绍了网贷团的运转逻辑。对于投资者，可以获得相比直接在网贷平台上投资更高的收益，由团长负责考察平台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资金的安全性；对于网贷平台，和网贷团合作可以迅速增加其资金规模，对于一些新成立的中小型平台尤其明显；对于网贷团组织者，团长在同平台的合作中自己常常不参与投资，可直接获得总投资额的0.5%作为酬金。

    而上述模式最大的问题即拆标模式下大规模资金进出给平台带来的流动性风险。根据包子团网站显示，仅人众金融林权项目单项投资总额就达2200万，绝大部分项目募资金额都超过1500万。

    10月25日，乐网贷发布公告称出现兑付困难，将以其法人库存大蒜作为抵押筹措资金周转，而造成该平台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即某网贷团资金到期而续投量不足。

    据非官方统计数据显示，10月份新上线P2P网贷平台40家，而此前4个月，该数字为29、30、36、46。某深圳新成立P2P平台内部人士表示，10月受网贷大环境影响，新平台上线趋势受到一定压制。

    另外，在央行率队考察P2P行业、银监会加紧调研监管介入可能性的大背景下，部分有平台开设计划的创业者将网站上线时间延后，希望在监管部门政策更为明晰后进一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