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镜看黄金

杨昕韵

金价近日骤然大跌，把市场吓得错愕不已。笔者2012年3月曾在写及伊朗核问题和油价时提到，在伊朗核问题或中东地区整体局势渐趋缓和的背景下，投资者风险偏好上升，金价会随油价逐步回落。

暴跌的扳机因素往往是市场上突然出现天量抛盘，单一事件的个中原委笔者先不细究，但短短几天市场的急剧心理变化却很值得玩味。投资者对黄金的心理需求，要从人类文明史中寻找根本答案。以史为镜，又正好可以鉴别如今市面上有关黄金的各种流言。

首先，黄金为何地位如此尊贵？

黄金能在人类历史中独步几千年，凭借的绝不仅是让人产生崇拜的外表，要看到其化学性质较为稳定、产量少、难以大量开采和铸造、便于携带。古代社会动荡、王朝更迭，但社会生产力提高、商品种类增加和对外贸易发展，促使人们把共同崇拜的黄金作为货币，逐渐替代贝壳和其他金属作为贸易中介物。

到了大航海时代，黄金从殖民地和其他国家大量流入英国。1717年，英国成为世界上首个实质采用金本位的国家，不仅为本国金融体系奠定坚实后盾，得以安然度过第二次价格革命，也为后来的工业革命实现了原始资本积累。

那么，既然金本位较为稳定，为何在全球市场暗流汹涌的今天却被弃之不用了呢？

金本位时代是黄金作为货币的巅峰期。这一制度在19世纪被德、美、法、俄、日等国陆续采纳。但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各工业国在短时间内消耗大量黄金购买军火，黄金的自由输出和兑换被迫中断，导致金本位迅速崩溃。

另一方面，黄金的年产量越来越跟不上日益增长的商品流通规模、各国占有黄金储量不均衡，过度依赖金本位只会拖累经贸发展。所以放到如今看，金本位已经大为过时了。

目前世界各国共同采用的是从上世纪30年代起接替了金本位的信用本位制度。在该制度下流通的信用货币，发行量不受黄金数量限制，而由一国的经济发展需求决定，流通基础来自于人们对于执政者的信心。不过，在1944年，美国还是凭借其经济实力在布雷顿森林制定了游戏规则，把金本位间接保留其中：美元与黄金挂钩，美国承担以每35美元兑换一盎司黄金的国际义务。

而1959年开始的越南战争和庞大的财政开支，让美国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与此同时，德、日、法等国经济复苏，各国对美元信心减弱，黄金受到追捧。从1960年起，美元信心危机接二连三发生，1973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完全崩溃，黄金暴涨至每盎司100美元附近，各国被迫采用浮动汇率制度。

此后，美元和黄金在大多数情况下的走势呈负相关。1979年初伊朗爆发革命，美国失去了当时在中东的最大盟友，黄金从200美元一路飙升，1979年10月突破400美元，到1980年1月苏联出兵阿富汗之时，金价创出当时的历史高位852美元。

但是，“买黄金”真能“抗通胀”吗？

就在苏联对阿富汗久攻不下的十年间，美国经济在里根总统的引领下渐渐驶入蓬勃发展的轨道。金价从1980年到1988年间下跌了一半，若以1979年为基准年，到1988年美国通胀率却上升超过60%。这段历史正好能用来驳斥现在市场上流行的“买黄金抗通胀”的说法。

现在还有一种说法，称黄金的生产成本高企。那么，黄金的生产成本能否支撑金价呢？

我们看到，金价在1999年7月跌至252美元的低位，由于这一价位低于当时世界上不少金矿的生产成本（极粗略估计平均约为每盎司300美元），大量金矿一度减产停工，但金价并未因此明显反弹。

而新世纪开始后，美国遭遇市场泡沫破裂、反恐战争打响、实质增长停滞、次贷危机泛滥的混乱时期，使得黄金一路上扬至2011年9月的历史高位1922.6美元，在13年间累积了665%的升幅。应该说，美国历次量化宽松的影响早已反映在金价之中。直至最近美国经济出现复苏迹象，黄金开始被抛售就不是意外之事了。

笔者认为，伊朗核危机依旧会是近期影响油价和金价的主要因素，但在波士顿恐怖袭击发生后，奥巴马总统可能要先评估国内的安全形势、确保经济稳定复苏。在以上可能影响美国实力的因素逐一消除后，美联储将退出量化宽松并转入加息周期，到时市场避险情绪将进一步减弱，笔者认为金价将会继续向下，甚至突破1000美元。

(作者系第一财经（微博)频道驻香港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