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赤字当主要用于支撑减税

    从迄今所能见到的有关今年第一季度的各项经济指标来看，相对于以往，中国经济增速的下滑已经成为现实。这其中，固然有特殊因素的影响，也可归因于有经济规律的作用，或系两个方面因素共同发力的结果，但不管怎样，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绕不开、躲不过的课题是：该通过怎样的宏观调控来实施稳增长？

　　“积极稳健配”格局下的现实

    其实，去年年末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为今年的宏观调控定了调：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立足于这种“积极稳健配”的宏观经济政策格局，如下几个方面的事实是显而易见的：
　　其一，鉴于当前国内外经济形势的复杂多变性，与这轮危机发生之初的情形有所不同，今年宏观调控操作的目标是多元化的——稳增长、调结构、控物价和防风险。这实际上告诉我们，当前的宏观调控操作，应当也只能在稳增长、调结构、控物价和防风险之间百般周旋、左右逢源。这也意味着，即便稳增长的需要已经变得十分紧迫，即便要把稳增长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我们也不能像过去曾经做到的那样，全力追求或把主要的精力投向于稳增长，而必须兼顾多重目标的实现或平衡。
　　其二，鉴于当前欧美日等主要发达经济体正在陆续推出新一轮超量化宽松政策，由此必将带动全球主要货币大量放水，潜在通胀和资产泡沫的压力再度全面加大，其溢出效应必将影响我国；鉴于我国的财政金融领域存在的风险隐患正在蓄积和凸显，随政府换届而带来的新一轮地方融资冲动已经有所抬头；也鉴于以往流动性过剩带来的通胀压力始终未能缓解，包括外部输入和内部新增在内的新一轮通胀压力正在生成，凡此种种，都将极大地牵制或压缩货币政策的作为空间，使其不得不将主要精力投在控物价和防风险上。
　　其三，鉴于着眼于当前的宏观调控操作须同时兼容多元目标，也鉴于货币政策须将主要精力投入于控物价和防风险，稳增长的重任将主要落在财政政策身上。作为一种扩张性的宏观调控操作，无论在何种背景下，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积极财政政策的实际内容都将落实于增加赤字、减少税收和扩大支出等三个线索。换言之，今年的财政扩张，应当也只能从增加赤字、减少税收和扩大支出入手。
　　其四，鉴于今年的财政赤字规模已经确定，通过举债弥补的财政赤字（12000亿元）加上动用中央预算稳定调节基金弥补的赤字（1000亿元），整个财政预算赤字规模达到了13000亿元。这个赤字规模，较之2012年的10700亿元增加了2300亿元。鉴于财政扩张的前提条件即在于增加赤字（而非仅仅安排有赤字），这便意味着，在今年，实施财政扩张的赤字条件已经具备。
　　鉴于上述种种，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如何用好这笔财政赤字资源,并使其发挥好稳增长的作用。

　　财政赤字＝减少税收+扩大支出

    在当前的中国，很有必要明确并重申一个经济学上的基本原理。这就是，财政赤字≠扩大支出。财政赤字＝减少税收+扩大支出。
　　之所以要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是因为，在为数不少的人们那里，事实上是把财政赤字等同于扩大支出的。环顾一下身边的各种围绕积极财政政策的议论，便可发现，每当说到财政扩张的操作，通常见到的主张就是扩大支出。一旦论及扩大支出的具体规模，往往拿出的依据就是财政赤字。这当然是一种误解。而且，是一种极易误导当前宏观调控操作的误解。
　　说其是一种误解，是因为，财政赤字的安排或发生，如同家庭过日子。一笔特定数额的赤字之所以会在家庭出现，既可能源于少挣，也可能源于多花。同样的道理，一笔特定数额的赤字之所以会在政府部门产生，既可能源于财政收入减少，也可能源于财政支出扩大。换个角度说，在既定财政预算赤字的约束下，可以有减少税收和扩大支出两种操作。既可以支撑减税，也可以支撑扩支，亦可以同时支撑减税和扩支。
　　说其是一种极易误导当前宏观调控操作的误解，是因为，在复杂多变的宏观经济形势背景下，当前的宏观调控操作必须着眼于同时兼容多元目标。进一步说，当前主要致力于稳增长的财政扩张操作必须避免伤及经济结构。或者说，决不能再以伤及经济结构为代价换取稳增长目标的实现。毋庸赘言，较之于危机之前，我们今天面临的结构调整压力更大、任务更重，也更加紧迫。当前的财政扩张操作，不宜“粗放型”，而须精细化——在扩大支出和减少税收的平衡中，把握好财政扩张的力度。
　　鉴于税收和支出的乘数差异，一般而言，扩大支出较之减少税收具有更大、更直接的扩张性效应。减少税收较之扩大支出，则带来的扩张性效应相对较小、相对间接。考虑到兼容多重目标的当下宏观经济政策格局并权衡各方面利弊得失，可以认为，当前的财政扩张操作，应当也必须以实施结构性减税为重心。
　　之所以以结构性减税而非以扩大政府支出为重心，其基本的道理就在于，以减税作为扩张性操作的主要载体，主要通过民间可支配收入的增加而非政府直接投资的增加实施经济扩张，一方面可有助于实现逆周期调节的稳增长目标，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将更多的投资决策权交给市场，更大程度更广范围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有助于避免政府直接投资的“粗放型”陷阱，更好地发挥积极财政政策对于推动结构调整的作用。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于扩大支出的操作给出了明确的限定：各级政府要厉行节约，严格控制一般支出，把钱用在刀刃上。要增加并引导好民间投资，同时在打基础、利长远、惠民生、又不会造成重复建设的基础设施领域加大公共投资力度。
　　事实上，在2012年，特别是从2012年下半年起，结构性减税已经演化为积极财政政策的主要载体。进入2013年，这种格局不仅不会、也不应有大的改变，而且，在多重目标的牵制下，结构性减税对于实施财政扩张的作用将愈加凸显，甚至可能成为关系此轮宏观调控操作成败的主要因素。
　　这就意味着，今年的财政预算赤字，至少应有一半以上、甚至更多的份额用于支撑结构性减税的推进。用于支撑扩大政府支出的部分应少于往年，起码要少于用于支撑结构性减税的数额。
　　财政赤字亦可用于支撑减税。在今年，应当主要用于支撑减税。这既是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又是当前经济形势的特殊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