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应在中日韩自贸区谈判中发挥领导力

中日韩三国合作秘书处秘书长申凤吉：中国应在中日韩自贸区谈判中发挥领导力

郭丽琴

  　虽然进行了长达7年、由各自政府授权的可行性研究，但由于有错综复杂的政治因素，中日韩经济一体化谈判启动过程依然十分曲折。 

　　综观东亚地区经济一体化的机制，除了中日韩三方谈判，还有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以及东盟与中日韩（10+3）。 

　　微妙的是，若RCEP早于中日韩三方谈判达成协议，中日韩自贸区谈判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 

　　为了以系统的组织架构加强三国合作，由三国政府成立的国际组织中日韩三国合作秘书处应运而生。秘书处在韩国常设，来自三国的官员和员工通力合作，以便有效推动三国合作机制。

　　对于中日韩自贸区谈判乃至整个东亚地区经济一体化的前景，《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近期在孟买召开的2012年亚洲金融合作会议间隙专访了中日韩三国合作秘书处首任秘书长申凤吉。 

　　他表示，谈判的非经济因素影响更大，并认为中国应该在这样的三边谈判中起到楷模领导作用。 

　　中韩FTA或更早达成 

　　第一财经日报：你怎么看待中日韩自贸区谈判前景？ 

　　申凤吉: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工作。 

　　其特殊之处在于，中日韩彼此之间没有双边的自贸谈判安排，中日、中韩、日韩之间都还没有达成自贸区。东亚地区贸易量远远不及欧盟或者北美自贸区。但契机是，在金融危机后，三国意识到，需要有一个统一的地区内贸易市场，以促进地区内的投资，推动区域内的市场。 

　　三边自由贸易区协定一旦达成，最大的受益国是中、日、韩，对世界也有积极影响，能够改善亚洲地区商业环境，促进一体化。除了经济领域，在国际安全方面，也会产生积极影响，推动东亚地区国家间信任以及东亚共同体的局面。 

　　仅就中日韩三边谈判，我对三国的战略观察是：中国能够从中获得很大经济利益，使其在跟美国的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日本担心在和韩、中的经济竞争中落后，于是在三边自贸区与TPP都下注，在东亚提高话语权，以及制定规则的权力；而韩国，希望通过中韩自贸区签署，来增加在中国市场与日本企业竞争的竞争力，通过跟欧盟、美国自贸区，增加在本地区经济枢纽的竞争优势。 

　　谈判的困难之处在于，在经济领域，农业、渔业三国都比较弱，而与欧美等发达经济体相比，服务行业落后。三国需要加强结构调整，提高敏感领域竞争力，使得谈完自贸区后，能够应对这些竞争。 

　　非经济方面的困难更大，三国最近关系不佳，历史问题、领土纠纷等敏感政治问题，我觉得对三国自贸谈判，是个很大的问题。我觉得三国应该更加重视自贸区协定达成带来的长远好处，通过互信方式达到双赢局面。 

　　在东北亚地区, 三边的自由贸易协定（FTA）谈判比双边的谈判要更困难一些。我认为,中韩之间现在正在进行的FTA谈判，可能要比三边谈判达成一致更早一些。中韩双边谈判始于2012年5月，所以希望最终能在2013年年末完成。虽然我个人认为谈判进展可能没有这么顺利。 

　　中韩自贸区谈判一旦结束，可能会给三边谈判带来一些实现的可能。 

　　对于三边谈判，有些人认为可能至少要6年后才能达成一致。中韩之间，有些领域非常敏感，如果韩国农业向中国开放市场，韩国农民将无法生存，日本情况也类似，在日本农产品也比中国贵很多。 

　　从三国政府内部来说，也要与各自的利益相关方协调，这需要很多时间，也需要强有力的政治意愿和领导力。 

　　中国应体现领导力 

　　日报：中国在其中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申凤吉：中国一旦与日本、韩国签订经济协议，就能进入其他两国的市场，尤其是农业市场。虽然日韩工业比中国强，但中国工业领域的竞争力大致在10年后能够超过韩国，15~20年能够超过日本。中国的经济增速太惊人了，每个人都很“害怕”，甚至连印度人也“害怕”中国的快速增长。 

　　这是一个谈判，而且需要是双赢或者多赢的结果。中国无论在政治还是经济领域，都变得日益强大，我希望中国在三边谈判中体现协调利益的领导力，或者楷模角色。要表现出真正的领导力，才能在这个事件中扮演领导角色。 

　　在三边谈判中，中国应该在周边国家中调解，而不是成为周边国家的威胁，但领导力有时意味着部分的牺牲，或者出让部分利益。 

　　要获得领导力是非常不容易的，有时候需要成为楷模,必须对周边国家表现善意，比如在历史问题、领土问题，还有在FTA谈判中的经济利益上等，都需要协调。 

　　日报:你怎么看待影响东亚地区经济一体化的因素? 

　　申凤吉:目前影响东亚地区一体化进程的因素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首先，中国崛起。中国作为这一地区的重要利益攸关方，积极推动中日韩自贸区谈判。其次，美国在亚太地区积极的作用，美国希望能在亚太地区领导一些重要活动，中国也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所以也存在竞争关系。第三，东盟扮演核心角色，比如提出RCEP机制。第四，日本对TPP、中日韩、RCEP等都积极参与，采取多种对冲政策，希望利用地区经济一体化机会，来积极参与亚太地区规则制定。 

　　最后，韩国更关注双边合作安排，而不是多边，现在韩国已经完成与包括美欧在内的主要国家和地区的双边谈判，目前也正在和中国谈双边协定，若市场能实现一体化，韩国作为亚洲贸易枢纽站，投资和贸易都将会获益。 

　　日报：经历了大选年，你怎么看待中日韩三方经济发展前景？目前在领土方面有一些争端，这些争端是否会影响经济增长？ 

　　申凤吉: 虽然我不是经济领域的专家，但是日韩经济都展现出了一些不景气，明年我们都不能期待有很高的增速。但中国有很大的内需市场，有很强的增长潜力。 

　　中日韩均有新领导上任，我希望明年这三个国家能在这些冲突上有一些调和。明年中日韩领导人会议的协调国是韩国，也许通过峰会，能够让谈判获得新的动力。 

　　我对该地区经济发展还是非常乐观的。东亚地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地区，是世界经济与政治最活跃的地区。所以我认为这个地区的国家不仅对本地区国家需要承担责任，也需要在全亚洲乃至全世界起到领导作用。 

　　我觉得三国新上任的领导，都会支持中日韩三方谈判，因为大家都明白，自贸区协定达成对每个人都有好处。我觉得，任何一个领导人都不会忽视这个问题。所以我认为，任何一方都不会从谈判中退出。 

　　日本现在参与了三个不同框架下的FTA谈判，他们可能是达成三国自贸协定最具风险的因素。 

　　韩国经验 

　　日报：韩国与世界上各个主要经济体都签订了自贸协定，中国目前也在经历类似的过程，能否介绍下韩国在对内协调方面的经验？ 

　　申凤吉：FTA是非常复杂的谈判，涉及到国内各种利益相关方。在开放市场上，我们遇到了很多阻力，因为开放意味着更多来自海外的竞争，而通常工业领域都会希望自我保护。 

　　就韩国来说，首先要政治最高领导人做决策。9年前，韩国领导人就开始讨论做决定，和包括东盟、美国、欧洲在内的7个贸易合作伙伴签订了自贸区协定。 

　　和美国签的时候，韩国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农业以及少数工业行业的反对意见很大，甚至出现了大量游行示威抗议，几乎使当时的政府倒台。 

　　虽然面临这么多困难，韩国还是和50多个国家签订了双边自贸区安排，回头看，这对韩国经济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我觉得中国的决策机制应该比韩国更有效率。韩国和日本在说服公众方面，应该遇到的困难更大。在这个问题上，韩国的方式是不断与各种利益相关方谈话，听取意见。自贸谈判就是这样，最困难的部分并不是外在谈判，而是如何说服国内的民众。 

　　以开放农业市场为例，通常来说，当发展中国家开放农业市场，就会相应地给农民一些补偿。但最重要的是，政府要意识到，如果国家整体要变得更有竞争力，还是需要进行结构性调整，要让大家意识到这种变革是不可避免的。这种调整必须经历取舍的过程，集中发展具有比较优势的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