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兴元 农村金改关键是实现金融自治

　　农村金融主流范式到目前为止，主流的农村金融发展范式有两类，一是补贴信贷范式，二是农村金融市场范式。补贴信贷范式是假设农业是弱势产业，农民是弱势群体，农村是弱势区域，就需要扶持，并加以补贴。随着小额信贷的兴起，随着世界银行主流的金融机构日益认识到补贴信贷是一个误区，所以转向农村金融市场范式。补贴信贷范式是主张政府以指令性信贷的方式，大力干预金融市场。隐含的预设是农村居民没有储蓄能力，农村面临慢性资金不足问题。穷人较少参与正规金融活动的原因是他们无法进行储蓄和物理支付市场利息。农民都是弱势的，包括农业收益的不确定性，投资长期性，低收益性等等。但这些预设，后来基本上都被推翻了。

　　农业的资金回报率到底是不是很低？实际上并不是。举例而言，从资金回报率上看，不计算劳动力的回报率，你会发现，有的时候买一头羊再卖掉，再加上风险因子，其资金回报率常常是超过100%的。

　　上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转向农村金融市场范式，就是通过发展金融，向农民获取商业利率，强调对贫困者的可得性、重要性、紧迫性要高于利率。而后我们提出了一个局部知识范式，认为市场是不完全的，信息是不完全的，但是如果利用局部知识拓展市场，很多问题就被解决了。所谓的局部知识是说散布在不同个体当中，有关具体时间和地点的特定情形的知识。这实际上就是很多分散的知识，在不同群体当中，涉及到特定的情形，不是为所有人所知。竞争可以看作为一种发现信息，减少不完全信息和信息不对称的过程。契约本身的履行也是知识分工的结果，而不仅仅是劳动力的分工。

　　农村金融整体问题较多农村的中小企业很多都比较分散，尤其是小农式的。如果比较大的金融机构，单纯利用大家都比较容易获得的知识，只能做标准化的产品，其信贷配给程度往往是比较高的。从局部知识范式来看，如果做很多其他的事情，就是分支机构把产品和服务下移到更加基层甚至是农户当中，到中小企业当中，就解决了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中国和其他国家一样，农村金融一般分为三部分：一是农村正式金融，二是民间金融，三是农村准正规金融。怎么区分呢？就看是否纳入到金融机构的监管。银监会在所有统计当中都不把小额贷款公司放在里面，但却会把新的金融机构，一是村镇银行，二是农村资金互助社，三是贷款公司纳入统计。因为，这三类都是银监会自己在推。事实上，目前小额贷款公司在全国的数量非常大，但却没有纳入到银监部门统计当中。

　　农村金融现在整体问题比较多。一是农村正式金融机构的密度总体上是下降的。1997年开始，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从县域以下退出。到了2008年以后，新型的农村金融机构，尤其是村镇银行的数量在上升。不过，这总体上并没有使得农村金融机构的密度回升。

　　二是农村正式金融的总体垄断化问题比较严重。在贷款方面，目前主要还是农村信用社独大，包括农村商业银行或农村合作银行。这三类我们统称为农村合作金融机构，他们在农村的信贷方面，体现着垄断化。

　　但是在存款方面，邮政储蓄银行在农村的网点非常多，他们一头独大，吸储能力强，但放贷能力有限。目前，邮政储蓄银行的存贷比只有29%，说明71%的钱都流出本地了。这就涉及到第三个问题———大量的金融资金从农村地区外流。

　　四是农村合作金融机构治理结构缺陷，这还是和银监会的整体设计有关。2011年银监会提出，所有的农村合作银行都变成商业银行，带着合作两个字的，必须是小群体才可以，但中国的一个镇可能是一两万户农户，所以它必然是商业银行。

　　五是农村政策性金融经营方向与民争利很严重。比如国家的扶贫贷款，由农业银行放到小水电企业。事实上，小水电是可以盈利的，为什么还要补贴扶贫贷款呢？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六是农村正式金融创新非常不足。新型正式和准正式金融机构类型少，发展相对缓慢。很多专家在研究当中习惯不会考虑到民间金融，认为正规金融就够大了。但实际上，在农村，民间金融对农户来说，融资作用大于正规金融。人民银行对20040户的农户调研可以看到，全部农户户均民间借贷额1617元，全部农户户均正式金融借款额只有999元。所以，我们至少可以得出的结论是，民间金融业不可小视，企业之间的应收账款就是民间金融。

　　农村金融的政策孕育我们国家的经济改革当中，最成功的可能就是农村金融改革，但是这样的改革也根本没有解决农村金融的问题。我认为改革的关键就是要解决根本的思维方式和运作方式，实现农村的金融自治。

　　这是德国的弗莱堡学派思想。最好的金融产业政策是竞争政策。竞争包括有运作能力的价格体系，有多个供给者和需求者。这也意味着首先市场政策的供给面要放开，核准制要替代审批制。第二是币值稳定。第三是开放市场。最后则是政策稳定。

　　（记者李思根据冯兴元在近期举行的“中欧———欧盟学术研讨会”上的演讲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