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贸区一定是熟地

　　上海市委书记韩正曾形象地描述，上海自贸区是像“种苗圃”那样可复制、可推广，而不是“栽盆景”。如今，苗圃的种子正在扩散、萌芽。第二批世贸区申报名单仍在更新，天津、广东、福建等都被猜测有望进入获批名单之中，而媒体将这些待批的自贸区称为“自贸区2.0版”。

　　围绕上海自贸区的经验，未来自贸区的探索将如何开局?经济观察报记者专访了曾提案建议上海建设自贸区、并多次参与自贸区条例审议的上海市政协副主席周汉民。

　　自贸区是一个压力测试场

　　经济观察报：经过一年多的探索以后，上海自贸区的经验将被复制推广。你如何看这一年来上海自贸区的成绩?

　　周汉民：我国在2013年建设第一个国家级自贸区，意义深长。因为它是以改革和开放为导向的，而我国改革开放36年来的发展道路恰恰就是以开放倒逼改革。第一波的倒逼是设立五大经济特区和14个开放城市;第二波是上海浦东新区的开放和开发。从第一个国家级新区建设至今，我国已批准了14个国家级新区;第三波浪潮就是从1986年到2001年，我国开放力度最大的国际谈判——复关和入世谈判;第四次，就是自贸区建设。

　　此次，我们提出自贸区建设的背景很清楚，就是争得国际上关于贸易和投资规则体系的话语权。目前，有的国家正在从多边贸易体制向诸边贸易体制转变，所以，有几个谈判非常值得我们关注。比如，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即“TPP谈判”。而我们建立自贸区就是设一个压力的测试场，这些压力主要来自正在谈判的内容，以及我们扩大开放的承受能力。所以，一年过去，上海自贸区的新政非常清楚。我认为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上海自贸区对第二批自贸区有借鉴意义，即体制、机制、法制的创新。

　　经济观察报：上海自贸区有哪些具体的政策实践可以被后来者借鉴?

　　周汉民：如果要说具体的内容，实际就是四个“两份”。

　　第一个“两份”关于法制。去年8月30日，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四次会议决定四部立法(外资企业法、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中外合作经营企业法、文物保护法)在上海自贸区暂停实施三年，其中有三部是企业法，这就解决了自贸区的新政和现行法律的冲突问题。所谓“自贸区新政”，就是从准入性国民待遇到负面清单的管理。第二份法律文件就是今年8月1日生效的上海自贸区条例，有9章57条内容，是全面改革的一份法律性文件，里面的亮点非常多。比如，倡导自主改革、提出负面清单的理念、提出权力清单等。

　　第二个两份，就是上海自贸区的两份负面清单。2013年9月30日上海市发布了第一份负面清单，2014年7月1日发布第二份负面清单。两份负面清单相比较，有一个巨大进步，那就是，2013年版有190项内容，2014年只有149项，减少26.8%，开放度提高了17.4%。而且，在最近举行的上海市长国际企业家咨询会议上，上海方面明确提出，正在草拟2015版负面清单，2015版会更加简短、开放。

　　第三个两份关于行政审批。国务院为了支持上海扩大开放，在去年12月21日正式通过一项决定，在上海自贸区内暂时停止32项审批制度，今年9月2日再次决定暂停27项审批制度。

　　第四个两份就是我们有两份扩大开放的措施。去年9月29日我们制定了6大领域的23项举措，今年6月底全部落地。所以，在今年7月1日我们制定了四大领域的新31条。这些就是上海自贸区的经验。

　　第二批自贸区新在开辟新举措

　　经济观察报：你也曾提过，上海自贸区是种苗圃，而不是栽盆景。上海自贸区的新政将如何复制并推广?

　　周汉民：到现在为止，上海自贸区已经在全国复制和推广了21项举措。到今年3月1日，上海推的是企业工商注册从注册资本实缴制改为认缴制。到最近的10月6日，上海制定关于企业海外担保从审批制改为备案制，而且在今年年底之前还有30多项新政要在全国推广，涉及投资监管、贸易监管和金融领域进一步开放。因此，上海自贸区的新政为全国做了实验。

　　不仅如此，上海自贸区是将国际的经验在全国复制推广。这就体现了“一公平、四保护”。“一公平”，是指建立并维护公平的竞争环境;“四保护”，是指投资者的权益保护、劳动者的权益保护、环境保护、资产保护。这实际上就是当前世界范围内正在进行的相关国际贸易和投资规则体系的基本原则，而我们已经在进行相关的压力测试。我认为，这些对未来建立自贸区的地方应该产生积极的效益。

　　经济观察报：你在之前的一个活动上也被问到过，上海自贸区和即将批复的第二批自贸区是怎样的关系?新一批的自贸区只是一个个被复制的样本吗?

　　周汉民：我个人很坦率的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来进行完全的复制，所以它不可能以上海自贸区为蓝本完全照搬照抄，而一定会根据各地的所长和自贸区主攻方向业务的不同形成差异化。这就如同我国五大经济特区中没有一个是雷同的，中国14座开放城市也没有，更进一步说，我国的14个国家级新区中也没有出现这种现象。所以，将来我国自贸区也会因地制宜、各展所长。

　　经济观察报：有人用一个概念来比喻第二批自贸区，称之为“自贸区2.0版’，你认为新一轮自贸区2.0的新意在哪里?

　　周汉民：首先我并不认为匆匆忙忙就能够认定新自贸区就一定是2.0版，所谓“1.0”、“2.0”实际上是工业化的一个术语，我们所说的“工业化4.0”在很大程度上是信息革命的一个产物，它对过去的蒸汽机、火力发电等工业有重大的变革，所以，我并不认为现在有新的自贸区就是2.0了。现在新的自贸区要新，我以为，一定在于他们可以开辟与各自领域相关的举措，这就叫“新”。

　　新自贸区一定是熟地

　　经济观察报：上海自贸区刚刚探索了一年时间，在这个时点上对上海自贸区的经验进行复制推广的时机如何?

　　周汉民：一年的节点和时点说明了，第一，上海自贸区的方向是正确的，因而它值得推广;第二，改革如同星星之火，绝对不是一日之笔，因为在中国广袤土地上，不平衡的发展需要在一定的地区各展所长，才能从点连成线，从线连成片;第三，全世界对上海自贸区公允的评价还是赞成它的方向，认为是正确的，而具体的建议则是政府的管理权限应该更多的下放，市场的主体应更加活跃，市场本身应该在资源配置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而这正是当下自贸区实践的原委。

　　经济观察报：第二批自贸区的申报地区很多，包括天津、广东、福建、浙江、广西等等，但我们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地区都适合发展自贸区，你认为建设自贸区的条件是什么?第二批自贸区的获批名单应该从哪些方面进行考量?

　　周汉民：我个人以为，全国有众多地方申报自贸区是件好事，因为大家认为自贸区可以作为改革的一把利剑，用来披荆斩棘，但是自贸区的建设条件是否成熟，还是中国的一句俗语，叫“成熟一个，发展一个”，“成熟一批，改一批”。对自贸区的考量是国家的大战略，这个大战略会考虑到国家十三五规划的重点区域，也会考虑到我国已经推出并将继续推进的“丝绸之路经济带”，“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经济带”与自贸区的关联。

　　经济观察报：那么，在第二轮自贸区申报和建设过程中，你认为申报地应该注意哪些问题?

　　周汉民：自贸区申报大概有两点是可以注意的。第一，这个地区将来一定是风险可控的，也就是说地方的实际情况和将来发生重大偏差的可能性不存在;第二，这个区域一定不是不毛之地，而是经过相关改革实践的，比如上海自贸区选择的四块区域没有一块是生地，都是熟地，有的开发五年，最多的一块已开发24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