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通缩已经露出苗头

　　深圳商报评论员 江风扬 

　　先说身边朋友的几个案例：一朋友在一小贷公司打工，公司一笔千万级的贷款收不回来，老板扬言收回这笔款子就关门，朋友说他现在就一件事：催债，但估计没戏，能收回点残渣就算万福，“我认识的那些放贷公司，钱全趴在账户上，没有业务，不敢做。”朋友说。还有一小贷公司的老总，业务规模不小，去年6月份才认识的，记得刚认识时，我还跟他演说一通美联储退出QE如何冲击国内债务链，言犹在耳，今年就见他在微信上发全国各地的照片，问他：这样全国乱跑，是考察项目呢还是催债？答曰：催债、打官司。

　　其它各种场合认识的做小贷的就不说了，不是转行就是讨债。说说刚出的一季度和3月份金融数据吧，可以和上面的案例相互印证：M2增速12.1%，为2001年以来最低；一季度社会融资规模为5.60万亿元，比去年同期少5612亿元，其中信托贷款同比少增5442亿元；未贴现的银行承兑汇票同比少增1114亿元；企业债券同比少3727亿元；只有一季度人民币贷款同比多增2592亿元，但势头也不好，因为3月份的同比少增124亿元，整体3月份社会融资规模更是大降19%，同比减少4794亿元。

　　M2增速2009年还曾到过27%，印象中央行一直为将M2增速降到13%的目标苦苦努力着，现在一下子猛然就到了13%的下方，至于社会融资规模“同比减少”，这四个字看起来还真陌生，自打央行2011年起用这项统计，就没见过。如何解释这些数据，你可以有多种角度，比如，说这是央行主动去杠杆和银监会严管影子银行的积极成果，肯定也没错。去年6月“钱荒”，央妈忽成严母，由着银行吵着要钱，就是不放，苦口良药，让金融机构明白，咱们现在资金链已绷紧到何种地步，去杠杆是必须的，而银监会从去年上半年清理理财资金池，到后来的规范银行同业，再到前几天刚出的99号文规范信托，对影子银行的控制越来越严格，一季度信托贷款同比大降66%，原因即在此。

　　回到企业行为来看，今年以来发生的多起债务违约，确实将各类金融机构吓怕了，不敢放手放贷，这其实从微观层面解释了一季度M2与社会融资规模大幅下滑的原因。出了一笔坏账，等于几年白干，谁受得了？现在一些中小城商行资本充足率不足，连房贷业务都停了，而大型国有银行领导也纷纷表示，今年首要任务是保资产防坏账降不良，看样子不大亏就是盈；至于众多小贷公司，不转行的也主要都是在催债而不是放贷。越来越多的债务违约大大抬升了全社会的信用成本，瞧着谁借钱都不像能还的样子，干吗还要借呢？当年雷曼兄弟倒闭，全社会信用冻结，谁也不敢往外借钱，怕收不回来，现在咱们虽不至于这么夸张，但奔的是这么个方向。

　　现在，放贷的固然惜贷，借贷的其实积极性也不高，就以房地产为例，开发商普遍放弃在三四线城市拿地，今年房地产投资下降几成定局，而目前中国固定资产的社会投资大头也主要集中在房地产这一块，房地产投资下降，对资金的需求也必会下降，而这个缺口若是政府投资弥补不了，注定了GDP要下行，一季度GDP增速降至7.4%，债务通缩的局面变得相当明显。

　　中国有强有力的政府之手，所以中国债务不会有“明斯基时刻”，崩盘是不可能的，但是，政府现在无法像过去那样搞大规模的投资刺激，它能阻止得了债务崩溃，但阻止不了债务通缩，充其量只能让经济下滑得不那么陡峭，因此，稳增长的任务将变得相当困难而且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