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污染治理 不是赔钱的买卖

　　图表来源：环境保护部环境规划院

　　春日的北京，本该和风拂面、阳光明媚，如今却时常被灰霾笼罩。

　　“向污染宣战！”3月8日，环境保护部副部长吴晓青在两会记者会上表示，“十二五”期间，全社会环保投入可能要超过5万亿元，其中，2013—2017年，实施《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估算全社会投入超1.7万亿元。

　　“无论用何种代价，都要保障民众的顺畅呼吸。”各级政府誓言铿锵。但是在研究人员的眼里，大气污染治理并非“赔本的买卖”，它不仅能够改善环境质量，而且会促进经济良好发展。

　　大气污染治理需要高昂投入

　　5年投资约17474亿元，其中工业污染治理投资最大，占比超1/3

　　去年9月，被称为“大气十条”的《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出台之时，投资估算合计约1.7万亿，这个数字让不少人吃了一惊。真的需要这么多投入吗，这些钱从哪儿来，用到哪里？

　　“数字不是拍拍脑袋说出来的，这是我们对行动计划内容详细分解，核算出的结果。”环境保护部环境规划院副院长兼总工王金南说，《计划》涉及清洁能源替代、机动车污染防治、工业企业污染治理、面源污染综合整治、煤炭清洁利用、加强集中供热、环境能力建设7项内容，5年共计投资17474亿元。其中，工业企业污染治理投资最大，约6408亿元，所占比重为36.7%。

　　至于钱投向哪里，王金南和他的研究团队对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项目中所有投资子项目进行分解和合并，就得到了行动方案投资去向。

　　除去国家层面对《计划》投资的研究，一些地方对实施大气污染治理的投入也做了估算。河北省副省长张杰辉提出，据初步测算，今年全省实施大气污染防治项目需要投入近千亿元；北京市环保局副局长、新闻发言人方力向记者透露，“未来五年北京市将投入近万亿元治理大气污染，这是全社会所有投入的总和，其中政府投入为2000亿至3000亿元”；山西省委常委、副省长杜善学表示，省政府已初步梳理出2089项涉及4307亿元投资的大气质量改善重点工程；山东省环保厅副厅长谢锋说，到2020年全省大气污染治理总投资将达到9000亿元。

　　不必刻意审读各地“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投资数据，这些数字反映的都是一个事实——要想有好空气，大投入是免不了的。

　　江苏省（宜兴）环保产业研究院的一项产业研究课题，也从另一个角度对大气治理高投入的现实做了一个佐证。研究表明，中国环境监测仪器行业收入目前达到126.16亿元，预计未来三年其增长速度至少在30%以上，到2015 年市场规模将超过300 亿元。他们同时预计，2013—2017年火电及非火电行业除尘脱硫脱硝所需的资金有望达到2656亿元。

　　治理并非单纯增加社会负担

　　环境治理投资将拉动GDP增长2万亿元，产出是投入的1.25倍

　　2月23日，雾霾正浓。河北省张家口市3座高炉的烟囱轰然倒下。这只是河北压减炼铁产能的一个缩影。根据国务院总体部署，到2017年，河北省钢铁产能削减6000万吨。

　　淘汰落后产能，着眼长远，但对当下的GDP影响不小，关闭企业、人员安置等也不是个小问题。河北省冶金行业协会秘书长王大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钢铁产业是河北省的经济支柱，2012年全省钢铁产业工业增加值占GDP的13.9%，占财政收入的11.6%，吸收近61万人就业。削减钢铁产能，对河北发展的影响可见一斑。张杰辉最近也透露：“据初步测算，今年仅企业停产限产预计影响规模以上工业增速2—3个百分点，影响生产总值增速1个百分点以上。”

　　“根据我们的估算，淘汰落后产能将在一定程度上对经济增长起到负面作用，造成GDP减少1148亿元，减少非农就业岗位14万个。”王金南表示，在“大气十条”发布前，他们就利用经济环境CGE模型模拟了2013—2017年计划项目实施对我国GDP和就业的影响效应。在仅考虑自身影响的情况下，淘汰落后产能将直接减少GDP1148亿元。但这并不意味着大气污染治理对经济的影响呈现总体负效应，相反，治理不仅会改善环境质量，同样对经济发展有促进作用。

　　按照治理类型分类的经济效应模拟分析，五年合计项目实施将拉动我国GDP增长19422亿元，增加非农就业岗位246万个。其中，环保治理投资拉动GDP增长20570亿元，产出是投入的1.25倍（即1元大气污染防治投资将拉动GDP增加1.25元），增加非农就业岗位260万个。

　　大气污染治理拉动经济，难道说污染倒成了好事情了？面对这样的质疑，王金南表示，社会发展当然不希望先是消耗资源环境换取经济发展，而后污染治理投入带动经济发展。但现实地看，污染治理的过程的确会带动一些产业的发展。另外，工业企业提高清洁生产水平，淘汰落后产能促进产业结构调整，也是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必经之路。

　　“大气治理举措就好像是九宫格上的最后一个数字，它的就位让环境保护的顶层设计更加重要也更加可行，因为各细分领域既互为需求，又互为供给，甚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苏（宜兴）环保产业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刘琨以扬尘综合整治为例，说明了产业的关联。扬尘治理需要园林绿化，同时支持了雨水管理，而经过处理的固废可以作为园林绿化的肥料；又如生物质燃气支持了清洁生产，在有利于大气治理的同时也需要固废资源化技术的保障。

　　空气改善提升社会健康效益

　　污染物浓度下降可减少过早死亡和疾病治疗，减轻全社会卫生负担

　　不久前，卫生部前任部长陈竺与王金南合著的一篇文章，在世界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发表，文章称“世界银行、世界卫生组织和环保部环境规划院就空气污染对健康造成的影响联合展开调查研究后得出结论：中国城市因室外空气污染每年造成35万人至50万人过早死亡。”这一结果引起广泛关注。

　　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潘小川曾做过一个调研，结果显示，如果PM2.5超标后，每增加10微克/立方米的话，医院心血管系统的急诊及死亡人数要增加6%到7%，高血压病的急诊人数要增加5%。而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全球疾病负担2010》研究结果，我国每年由于环境大气PM2.5的暴露所导致的过早死亡为123万例，是我国第四大致死风险因素。

　　王金南表示，根据他们的研究结果，如果我国所有城市颗粒物PM10的年均浓度能够达到新修订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的一级标准，即每立方米40微克/年，那么每年城市过早死亡的人数将可减少20万人。

　　除了减少过早死亡外，《计划》的实施还将显著减少我国公众呼吸系统和循环系统疾病的发病，由于这类疾病产生的住院治疗将每年减少12万人次；由于各类疾病产生的门诊和急诊病例将每年减少941万人次，在改善公众身体健康的同时，很大程度上减轻卫生系统，特别是公众的疾病负担。

　　在专家眼中，健康其实可以核算为经济效益。环境保护部环境规划院大气环境部副研究员雷宇说：“美国环保署开发了空气质量健康影响分析工具BenMAP模型。这个模型被广泛用于美国空气质量政策制定过程中的效益分析。我们在该模型框架基础上，建立了适用我国的本土化计算参数，对《计划》实施后的健康效益进行了估算。”

　　根据估算，《计划》实施后，大气环境质量改善，PM2.5浓度降低，可以减少过早死亡和疾病治疗，将在全社会至少产生每年约867亿元的健康效益。其中约816亿元的健康效益来源于减少过早死亡，约51亿元的健康效益来源于各类疾病的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