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商品金融化趋势值得关注

　　今年是我国“十二五”规划的第三年，中国经济虽然总体上处于逐步向好的过程中，金融危机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国民经济也在逐渐复苏。但是应当清醒地认识到，中国所面临的问题依然严峻。国际形势上，欧洲债务危机依然严重，主要欧洲国家都受到了欧债危机的影响，欧洲的进口需求大幅下滑；美国的就业增长缓慢，失业问题严重，通胀预期显著，因而美国采用了大量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需求也有明显下降。中国在面临外需下降，出口减少的同时，经济结构调整依然没有显著成效，出口依赖仍然非常严重，内需不振。

　　商品价格周期性轮番上涨

　　中国为了应对复杂的国际经济形势，继2008年的四万亿投资之后，继续制定了一系列促进投资的政策，如部分开放民间投资进入之前的限制行业，鼓励小微企业发展等。但是我们应当注意到，在经济刺激计划收到一定成效的同时，中国物价上涨的模式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尽管总体物价上涨幅度似乎并不明显，但是在总体通胀率较为温和的背后，近年来出现不同商品价格周期性轮番上涨的格局。

　　近些年涌现出的如“蒜”你狠、“姜”你军以及向前“葱”等媒体词汇都生动反映了不同商品价格在不同时期轮番上涨的现象。相比之前的价格上涨主要集中在奢侈品领域和高端消费品领域，现在普通商品的价格上涨更应该引起重视。我们需要特别注意到，普通商品价格上涨呈现行业轮动的特点，很少有商品能够保持持久而稳定的价格上涨。在资本轮动的背景下，商品价格短时间内大幅上涨，之后一旦资本撤出，价格立即下降，商品严重积压。从我们对二十余种近年来物价波动较大、引起公众普遍关注的商品价格变化情况进行的调查看，普通商品价格波动性以2006-2007年为一个较大的分水岭，这些受到资本轮动驱动价格上涨的商品均在2006-2007年以后呈现出价格涨跌幅扩大、不稳定性增强的特点，这说明近年来我国的资本投资模式也发生了一定变化。这种投资模式的变化表现为相当规模的资本投资于普通商品市场，造成普通商品价格随资本流动发生大幅度波动，普通商品也开始出现金融化趋势。

　　普通商品金融化问题值得关注

　　关注普通商品金融化问题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从直观上看，资本轮动导致的普通商品价格上涨会导致CPI涨幅增大，而且由于普通商品的金融化，民众日常生活所接触的商品价格会有较大涨幅，直接影响了国计民生和社会稳定。与此同时，我们也应注意到，这也是中国金融市场发展的契机，如果合理控制和有序引导造成普通商品金融化的资金，加强对关系国家安全商品的监管，有利于我国资本市场规模的扩大和完善，有利于市场机制充分发挥作用。

　　普通商品金融化涉及到经济交易中的产品分类。我们可以将经济中的交易标的分为金融产品和商品两类，金融产品包括股票、债券、衍生工具等品种。而商品又可以分为资本品和普通商品，资本品包括房地产、大型机器设备、名贵收藏品等，这类商品存在比较健全的交易机制，市场规模较大，资本投入也较多，因此体现出一些金融产品的特征。我们把商品具有部分金融产品特性的现象称为商品的金融化。传统上，商品金融化现象主要出现在资本品中，普通商品金融化现象不明显。但近年来，随着资本的进入，一些普通商品金融化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这也对通货膨胀的宏观调控提出了新的挑战。

　　资本力量推动普通商品金融化

　　笔者利用相关商品的价格信息来反映普通商品的金融化特性，并且通过对大量普通商品的价格波动情况进行分析，发现近年来经济中多种类型的普通商品都出现了比较明显的价格上涨，而且这种上涨是轮动式的，背后有着很明显的资本推动力量。其中明显存在两类波动模式：一是持续温和上涨，二是突然大幅上涨之后迅速下跌回到波动之初的价格。进一步的研究表明，这两种不同的价格波动模式是商品的金融化程度不同导致的，金融化程度高的商品一般表现为价格持续温和上涨，具有比较强的记忆性；金融化程度低的商品一般表现为价格大幅上涨后快速回落，维持在高位运行的时间比较短。据此，我们可以将商品金融化的进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普通商品向资本品过渡的阶段，这一阶段又可以细分成为低级阶段和高级阶段，处于低级阶段的商品如大葱、大蒜、生姜等；处于高级阶段的商品如棉花、白糖、茶叶等。第二阶段是从资本品向金融产品过渡的阶段，代表商品如紫檀木等。处于不同阶段的商品分别呈现了不同的价格波动模式，同时对市场资金面的敏感程度也有所不同。

　　从理论逻辑上看，普通商品价格与市场的投资预期是相互加速的关系，普通商品价格大幅上涨的驱动力在于价格的涨幅不断扩大引致的资本投资量不断扩大。而一旦相对回报率降低，资本就开始发生转移，导致绝对投资量减小，进而造成严重的过剩。此时，金融化程度高的商品有比较大规模的交易市场，投机力量的存在使得资本规模不会大幅下降，资本量很快得到补充，因此价格只是短暂回调；而金融化程度低的商品由于没有相应的资本补充，就会造成严重的供大于求，价格出现悬崖断壁式的下降。

　　普通商品金融化这一现象出现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民众金融意识的提高。传统上我国居民储蓄意愿较强，大部分居民较少涉及其他投资渠道。而近年来，由于通货膨胀较为明显，储蓄经常处于负利率和民间资金的短缺，使得银行存款和民间放贷的利差不断扩大，大量居民开始参与民间金融活动，民众的金融意识和金融参与度不断提高。金融意识觉醒在资本市场中具体表现为民间资本规模的不断扩大和股市、期货等投资渠道的开户量大幅提高。而民间募集的资本具有很强的逐利性，在当前实业利润微薄的情况下，很多资本开始转向资本投资领域。其中，部分资本选择普通商品作为炒作对象。

　　缓冲普通商品金融化引起的市场波动

　　从长期看，普通商品尤其是金融化程度较低的商品存在市场规模小、价格易于操纵的特点，容易成为资本轮动的首选行业。在我国银行主导型的金融体系格局下，如果金融市场投资渠道仍然相对较少，那么普通商品金融化趋势就可能日益增强，至少会继续保持现有的金融化倾向，而且金融化趋势的演变会明显受到投资资金流向的影响。因此，可以考虑适当增加期货市场的交易品种，从而对普通商品金融化带来的市场急剧波动问题提供缓冲，合理引导金融需求和消费需求的分离，防止普通商品金融化对经济平稳运行可能造成的冲击。2013年11月，由证监会批准的鸡蛋期货合约开始上市交易。这一举措提供了远期价格指导，对鸡蛋价格波动幅度起到平抑作用。当然，回到长期视角看，则需要增强整个金融市场优化资源配置的功能，进一步丰富和完善金融市场的运行机制，从而为资本提供更多的可选途径。

　　（作者系上海新金融研究院特邀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博导，货币金融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