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动批”搬迁转移式升级待考

    “动批”搬迁有了最新进展。1月7日下午，北京市西城区“两会”举行首场发布会，就“动批”搬迁做出回应。西城区副区长孙硕表示，“动批”市场中的批发市场和业态将转移出北京中心城区，现有服装批发零售业态调整为服装零售、展览展示、现代电子商务等业态。

　　西城区已于上个月底正式挂牌成立了北京北展地区建设指挥部，负责对包括“动批”在内的北展地区产业进行规划和布局，实施产业结构调整和业态升级。“动批”搬迁虽已正式纳入政府规划，但“动批”商圈复杂的产权关系、巨大的利益纠葛，以及涉及的庞大人口，都告诉我们这个搬迁故事才刚刚开始。“动批”搬迁也有望拉开北京批发市场外迁序幕。

　　不设时间表

　　“动批”是以北京动物园为中心的服装批发市场的简称，这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路边摊起步的批发市场，如今已发展成为与大红门、雅宝路齐名的北京三大服装批发市场之一。根据2013年初的统计数据，“动批”共有摊位约1.3万个，从业人员超过3万人，日均客流量超过10万，物流企业20余家。“动批”的繁荣还带动了周围物流、餐饮、交通等相关产业的发展。

　　每天早上四点钟开始，“动批”就开始了一天的繁忙，来自北京及周边河北、山西、内蒙的服装商户们陆续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这些形色匆匆的商户们有着共同的特征，背着单肩包、手拉双轮车、车上一根弹力绳，熟练地在人群中穿梭。

　　他们鱼贯而入地进入市场，然后各自对号寻找自己相熟的店铺。商户们进货不像散客那样精挑细选，在一个个四五平米的档口旁，商户们选好款式后，蹲在门口整理、打包、数数。从一家店进完货后便匆忙赶往下一家。早上到中午，是一天中拿货、补货最繁忙的时间段。过了中午，散客们开始增多，虽然他们不像进货的商户们那么高效、量大，但由于走零售价，单件的收益要比早上高出不少。

　　当散客们和批发市场老板在讨价还价时，从早晨就开始进货的商户已提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开始陆续准备返程。进货不多的小户们直接提着黑色的袋子就上了公交车、地铁，一些大户们则开始在市场的楼下找物流公司发货。

　　在这里发货也非常便利，距离地铁出口不远的世纪天乐旁边，申通、韵达等十多家快递、物流企业在此设立了网点，在那些紧靠市场搭建的简易房里，每天发出的包裹能达成千上万件。

　　从上午的批发到下午的零售，“动批”一整天都处于高速运转中。而到了下班时间，从各个市场涌出的人流又开始考验周边公共交通的疏散能力。遇到重大节日，动物园批发市场周边的地铁、公交车站不得不临时封站来应对。

　　密集且日渐不符合首都定位的人流以及由此而造成的交通拥堵正在成为繁荣后的“动批”衍生的两项产品。更为重要的是，对所在地政府而言，看上去生意兴隆的“动批”，其实是一块收不抵支的负资产。

　　据《新京报》报道，在2013年的北京市西城区“两会”上，区委书记王宁曾算了一笔账，“动批”每年给西城经济带来效益约6000万元，但政府支付的交通、环境等管理费用超过1亿元。“动批”搬迁已势在必行，孙硕在发布会上表示。近年来，随着“动批”市场人流、物流、车流的不断集聚，城市承载力处于超负荷状态，市场安全隐患凸显，这给周边百姓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比较大的影响。交通、治安、环境等社会问题日渐突出，以商品批发业为主的业态已不适合北京中心城区的发展。

　　对于“动批”外迁的具体细节，孙硕表示，这项工作牵涉的产权方非常多，牵涉的人数巨大，情况很复杂，目前还处于市场调研、专家论证、协调准备、政策研究阶段，很多工作刚刚起步，目前不设具体时间表。

　　利益纠葛

　　事实上，将包括“动批”在内的批发市场搬出城区早已在政府的规划之中。自1997年开始，北京市就提出要将一些批发市场搬出三环，随后多家知名批发市场陆续外迁。原本位于北三环的大钟寺农贸市场，历经三次搬迁后，已辗转到了五环外。

　　从北京市历次修订的《流通业发展分类指导目录》可以看出，大型批发零售市场的限制建设区域逐渐从二环扩展到三环、四环、五环以外。而于去年启动的《北京市流通业发展分类指导目录》修订工作，也将要求将一些商品批发市场迁至远郊区县甚至河北省。

　　市场内的多数商户认为“动批”搬迁在短期内难以实现。来自浙江的李巧云在这里经营了十多年服装生意，如今拥有两个铺位，一个自用一个出租。“市场搬了，我们的损失怎么办？”据其介绍，她们和市场签了20年的经营权合同，每个商铺除最初一次性投入20多万的进场费外，现在每年还要缴纳不少的租金，而一些位置好的旺铺每月租金都要几万元。

　　在李巧云看来，“动批”现在正在经营的商户都有上万，加上早期租了铺又转租的商户，涉及人数更多。“牵涉到这么多人的搬迁，哪会那么容易。”李巧云说。

　　和商户们相比，商场经营方牵涉的利益更大。一位商场的工作人员直言，“我们买的是五十年产权，现在让我们搬，除非把我们未来三十年的损失给补回来。”其所在的商场正在开发二期项目，目前已经完成了框架施工。

　　金开利德服装批发市场相关工作人员则表示，市场搬迁少说也得五年，目前只是政府的一个规划，动物园商圈这么大，周边的十多万人口靠这儿吃饭，不是能说搬就搬的。金开利德所在的物业属于公交系统，一层是北京动物园公交枢纽中心，二层以上被企业买断作为服装批发商场。

　　李巧云对市场搬迁后的前景表示担忧。在其看来，市场一搬迁生意基本黄了，周边这么多批发市场，肯定会造成客户的分流。一个现实的例子是，动批商圈内的天乐宫因城市规划建设整体搬到了金开利德六层，搬迁后虽然购物环境有所改善，但生意却大不如前，同一个商圈内的搬迁尚且如此，迁往郊区或河北更不乐观。不过也有商户看到了搬迁的积极因素，在其看来，如果市场真搬迁到河北，北京的这些服装店主们再也不会几件、几件来拿衣服了，怎么也得开个面包车去拉吧。

　　据针对动批市场的一项调查显示，愿意市场外迁的商户占8.6%，不愿意的占40%左右。和商户们对“动批”的留恋相比，另一项调查则显示“动批”的搬迁已是势在必行。在央视网举行的题为“大城市该不该有批发市场？”的调查中，61.32%的网友支持批发市场搬离市区。

　　北京市委党校教授曾宪植表示，北京批发市场的外迁已经成了躲不开、绕不过的问题了，作为政府必须要解决，但在解决过程中，要尊重市场的发展规律，同时还要顾及到民生、商户的利益。“市场搬迁是非常系统综合的工程，现在必须是老百姓、商户、投资方利益都要考虑到，同时还要兼顾到城市的长远发展。”曾宪植说。

　　产业升级待考

　　曾宪植认为，目前外界对“动批”的搬迁有种误解，好像是搬迁之后这个市场就不存在了。“从整体上来看，不叫‘动批’的搬迁，应该叫升级，产生的结果是人口的疏散，交通的缓解，从业态上来说，是升级的概念，适应国际化大都市和北京打造世界城市的方向。”曾宪植说。

　　在曾宪植看来，“动批”的升级一直在进行，从最早的路边摊到后来的门面房、批发市场，现在是要求向品牌、设计提升。那个地方以后还是个市场，只是市场变样了，更多是品牌、设计。

　　孙硕在发布会上表示，目前对动批产业规划和调整，西城区已确立了“转移、调整、升级、撤并”的八字方针和工作思路。“转移”是指将“动批”中的批发市场和业态转移出北京中心城区；“调整”是指现有服装批发零售业态调整为服装零售、展览展示、现代电子商务等业态。“升级”是指在现有业态的基础上注入服装设计、科技金融等业态，搭建平台，提升该区域的服装品牌的原创力、科技创新力和金融服务力，并向更大范围宣传推广。“撤并”是指现有的摊位、小档口逐步撤销合并，扩大经营面积，确保安全。

　　北京的各大批发市场中类似的产业升级，“动批”只是开始。同样在上周召开的北京市丰台区“两会”上，丰台区副区长刘宇表示，位于丰台区的新发地和大红门这两大批发市场会长期存在，但将进行产业升级，仓储等低端业态将逐步外迁。今后主要是电子交易、配送等功能。

　　据刘宇介绍，除了新发地正在河北等地建立基地外，大红门也在锦州、固安等地有投资，将来还将针对华北、西北等地建立大的集散中心。

　　动批将迁向何方，目前还是未知数。曾宪植认为，产业外迁和升级需要政府搭建相应的对接平台，给予一定的扶持。既要能对迁入地起到相应的促进作用，同时还要做好搬出地新业态的产业替代问题，不会造成老业态搬走了，新业态没有形成。

　　但在曾宪植看来，产业转移和升级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市场这只手，政府在发挥引导作用的时候，还要充分考虑到市场的发育和市场本身的资源、条件，不仅初衷是好的，在具体措施上，还要和市场规律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