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当代货币体系——私营部门货币体系为何难以独自前行

　　以下是Izabella Kaminska对当前自由银行体系（私营部门货币体系）从建立到倒下过程的总结：

　　我们希望表达的关键点是，现代银行一直能自由动发行相互竞争的货币单元，而现在的央行体系只是正规化了之前其与政府间早就存在的关系，而央行体系本身只是在逐步增强而不是压制私营部门银行体系（央行的出现本来就是给金融部门提供了金融创新和高风险投资的基础设施）。

　　这就是说，一家央行用尽全力也只能影响其自身货币的供应和价格。如果其货币单元一直与已经破损的私营部门货币纠缠在一起，那么其它资产可能会变得更具金钱属性，这使得央行面对自由银行体系突然变得不寻常地偏好其它形式的金钱时变得几乎毫无影响力。

　　整个过程总结如下：

　　银行通过尽量令它们的货币单元被广泛接受，来维持它们的价值。为了保证被接受，银行把这些货币单元产生的一部分收入支付给持有者，并同意无歧视地接受其它银行的货币单元，同时令国家接受用它们作为交割，使它们的货币单元极为容易和安全地流转。

　　银行倾向于有组织地持有刚好足够的流动性抵押品或国家货币，进而保证a）它们这些私营部门货币单元的信誉能在集体的基础上得到保证，b）系统对国家的负债可控，c）它们货币单元的价值相对于基础货币单元的价值相对稳定。

　　金钱变得越电子化，不同货币单元和背后支持它们的东西就越难分辨。这导致了纠缠关系变成了一个难题，这不单导致难以分开不同类型的私营部门货币单元，也使得基础货币和私营部门货币之间的界线更模糊了。

　　央行流动性也加剧了纠缠关系，因为这导致大量不同类型的私营部门货币向基础货币单元收敛。

　　只有当不够谨慎的银行制造了巨大的资本缺口，其它银行突然不准备填补这个缺口，那么纠缠关系才会成为一个问题。当这种情况发生，健康的银行将通过对其所有的货币单元寻求抵押支持，来尝试摆脱这种纠缠关系，并免受私营部门货币池受损的冲击。

　　这一切的结果是，最明显不存在纠缠关系的抵押品——比如说美国国债或黄金，可能变成比基础货币或私营部门货币更具有金钱属性的货币。

　　按照Kaminiska的逻辑，毫无疑问08年金融危机正是最后一步的写照。但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经过数年货币政策刺激以后，私营部门货币体系仍不能独自前行呢？

　　我想，首先要搞清楚的是，任何货币体系都是需要实体经济来支持的。而如Kaminiska所指出的，私营部门货币单元维持其自身价值的基础真是不断地给持有者支付部分收入，而在当前“没有信贷增长就没有经济增长”的全球经济大背景下，所谓的“收入”并非通过当前的商品和服务清偿的，而是通过发行更多的信贷来支持这部分“收入”来源的。这意味着，在全球分配制度没有结构性改变的情况下，私营部门货币体系就是一个需要不断加速停不下来的赛车——08年金融危机正是突然失速带来的后果。

　　大家都知道，在资产负债表式衰退下私营部门的信贷增长是难以维持的，所谓资产负债表式衰退就是在当前经济基本面和金融体系结构的基础上私营部门难以再新增杠杆了——在这种情况下，QE政策可以支持现存的私营部门货币体系，却难以增加私营部门的杠杆，而财政刺激可以作为私营部门货币单元创造力不足的缓冲（日本无疑把财政当成了长期缓冲）。在危机救市的时候，财政政策的作用无疑是改善现存私营部门货币单元的收入来源，而QE则可以通过直接扭转私营货币价格崩溃的势头，同时中期降低整个经济部门的再融资成本，然而这两者更多都只是急救性的措施，难以让私营部门货币体系重拾健康。

　　当前美国经济的复苏迹象，可能更多是急救措施终于刺激了最高风险的经济部门增加杠杆（可能也是唯一有增加杠杆潜力的经济部门）——而“正常的”经济部门仍不见起色，用“泡沫”来定义这个现象是不合适的，按照“泡沫”的理论，依赖信贷的增长模式本来就是一个不健康的过程，但当整个国家都在按照相同的规则玩“庞氏骗局”的时候，这就不是“骗局”了，而美其名曰“金融”。依赖高风险部门增加系统杠杆可能说明了一个问题，美国经济仍缺乏足够的结构性调整。但这种更具有“泡沫”属性的增长并非一定会悲剧结束，因为对于整个世界来说，美国金融体系都是“太大而不能倒的”，如果美联储铁了心把整个美国政府和私营部门的货币体系绑在一起“同生共死”，那么最终的结构性改革（包括经济基本面和金融机制的改革）可能只能通过美元汇率来完成，就像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瓦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