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应尽早提出加入TPP谈判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特邀成员 金中夏

    TPP谈判当前进展

    近年来，全球经贸规则呈现新的重组趋势。美国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议（TTIP）、服务贸易协定（TISA）以及美国近年来力推的双边投资协定（BIT），共同构成了美国重建全球贸易与投资规则的重要支柱。其中，TPP除了货物贸易以外，在服务贸易和投资领域大体涵盖了TISA和BIT的内容。美国于2009年11月宣布加入并主导了TPP谈判，不仅是为了分享亚洲新兴市场快速发展的成果，而且还要主导亚太区域贸易体系的发展，更希望能利用TPP重塑全球贸易新规则，为其“重返亚太”战略服务。

    TPP谈判具有三个主要特征：一是设计理念上以树立美国版全球贸易新标准为目的，打造“21世纪自由贸易协定范本”。二是内容构成上以经济一体化、服务一体化和要素一体化为重点。三是推进策略上对现有成员体现出一定灵活性，为发展中成员提供分期履约等过渡安排。

    经过十九轮谈判，现在各国的出价大体已经完成，最终文本协议已经草拟，但是在关键的一些条款上出现了不同表述，就等着美国权衡各国不同出价看能否接受，是全盘接受还是部分接受。根据美国一些人比较乐观的说法，明年3、4月份将提交国会讨论，如果不行就要到明年年底。

    参与TPP谈判我国存在较大的机会和空间。据分析，TPP条款中对我国最难的，一是农产品市场准入，特别是大米关税一旦大幅度降低，可能影响我国的粮食安全。二是在知识产权保护里面，有互联网自由与执行，里面包括数据的跨境流动。三是劳工标准里面的自由结社和集体谈判权。如果中国参与谈判的话，在不同条款上，我们都有一些伙伴，跟我们利益相近或者相似。另外，在一些我们很难的条款上，比如大米上面，实际上发达国家自己也很难完全做到开放。因此，他们之间的博弈就会给我们创造一些空间。TPP谈判即使最终没有中国，就是现有12个成员参加，最终谈判结果也会有大量的折中条款。因此美国对外宣传的要价肯定不是一个成交价，成交价比WTO现价要高，但是比美国提出的理想要低。

    中国加入TPP的利弊权衡

    加入TPP谈判对我国具有重要政治和经济意义。

    如果中国能够加入TPP谈判，一是可以避免因被排除在外而导致国际环境的恶化，以及由此导致的对抗性特点。二是我国企业和资金走出去的环境可大为改善。三是可以了解国际规则发展趋势，促使国内相关领域更有针对性的转型升级。四是有利于我们以和平方式崛起，不仅成为最大的经济体、最大的市场，而且成为最开放的、竞争程度最高的经济体之一。五是避免TPP成立后发生贸易替代和转移效应，挤占我国出口市场。六是有利于我国在其他区域谈判中讨价还价。

    TPP相关条款对我国构成挑战的同时也是一种机遇。

    TPP有些地方对我们的冲击不如想象的那么负面。第一个领域就是知识产权，短期内美国得益很大，但是现在我们正在成为专利申请大国，已经排名世界第三，而且增长速度比美日快得多，中长期对我们的创新是个很大的激励。第二点就是大幅度降低关税也是挑战与机遇并存。因为目前我国关税水平依然偏高，平均关税税率是9.5%，全球平均水平是6.95%。如我国汽车行业关税过高，同样品牌的汽车国内比国外贵很多，实际上并没有保护国产品牌，保护的实际上都是国际大品牌，这些合资品牌在国内享受超额利润。此外，国企竞争中立原则，首先它不是排斥国有企业，而是要求公平竞争，主要是针对获得廉价资源和低息贷款的国企。从改革方向来看，防止国企垄断和过度占用资源也是我们未来改革方向，如何在竞争中立的条件下巩固和发展国有经济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

    利用自身优势 尽早表达加入意愿

    我们在目前阶段不加入谈判是不利的。有判断认为，关键不是我们不想加入，是美国不想让我们加入。这个判断也可能是对的，但是即使我们在初期不参加谈判，已经在事实上成为各方考虑的利益相关方。如果我们表达谈判意愿，并且与各个成员沟通的话，也会影响谈判进程。即使美国加快谈判进程，并以种种借口达到让我们不能参加谈判的目的，我们提出谈判也是有利的。因为如果美国很从容，就会跟各方讨价还价，但美国一旦有压力想加快进程的话，势必对其它国家让步，美国让步了，我国再谈判的时候就有利些。因此，我们早表达还是有利。此外，我国提出跟其他成员国进行沟通是因为我们是利害相关方，因此我们可以通过更广范围、更高层次、更为正式的沟通，加上外围喊话，争取影响TPP，在最终达成协议之前越早表达越好。

    我们应多管齐下，充分打好自己手中的牌。我们最大的牌，是自身就是最大的市场，特别是具有世界上最大的、没有完全开放的金融市场，这个牌我们还没有好好利用。比如中国-瑞士自贸区协议有关金融机构、金融市场准入条款，与我们三中全会以后形成的方向和精神相比相当保守。如果我们先对瑞士特别有比较优势的金融服务业适当地开放，只要瑞士银行在中国的准入门槛低于美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美、欧诸国就很难坐得住。我国应给那些先跟我们达成自贸协议的国家以充分好处，让先行者尝到甜头，让没有跟我们达成自贸协议的国家体会到不与我国谈自贸区的代价和成本，打消其“奇货可居”的念头。

    加快以我国为主导的自贸区建设。一是把现有中国-东盟自贸区和其他国家的自贸区升级，在市场准入、服务贸易及投资等相关标准方面加大开放力度。二是加快推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谈判。三是推进金砖国家贸易和投资便利化谈判。四是与TPP成员中以我国为最大贸易伙伴的国家优先进行双边自贸区谈判，并尽快签署协议。五是以中韩自贸区协定撬动中日韩自贸区谈判，加快与澳大利亚的双边FTA谈判，尽早与加拿大启动双边FTA谈判。六是主动对最不发达国家实行单方面关税减免，成为更多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七是积极推进中美双边投资协定（BIT）谈判进程，但不必以中美BIT谈判的完成作为开始TPP谈判的前提条件。

    （作者系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所长。本文为中国金融四十人·青年论坛第47期双周内部研讨会“中国面对TPP的战略选择”的会议综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