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筑巢引凤

　　李力

　　上世纪80年代，我在中国银行信托咨询公司投资部工作,参与了闵行、虹桥开发区和漕河泾新兴技术开发区的一些工作。

　　投资开发区是市政府的“骨头项目”，闵行开发区第一年的运作就是亏本的，发放的工资来自于中行的贷款。我们投资是为了交换市里的“肉项目”，如皮尔金顿浮法玻璃、大众汽车以及五星级宾馆的投资和贷款。然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过了五年，我们恍然大悟，原来开发区的投资项目才是真正的“肉项目”，是最廉价的地产项目！

　　这些企业的资产增值与土地升值是连在一起的。今天，在中国还有什么产业可以与土地增值去比利润增长呢？当年的开发区就是“土地银行”——卖土地，得来资金滚动开发。闵行开发区引进“百事可乐”项目赚了大钱。当年，开发区用土地入股“百事可乐”的方式，拥有其46%的股份。后来，土地升值了，企业的股份也是一本万利。

　　同样的，上海闵行、虹桥和漕河泾的投资几年就回收了，浦东陆家嘴、金桥和外高桥开发区在1992年筹建，不久就上市融资。上市公司将开发区50年的利润提前在上市那年回收了，真是让投资者赚足了钱。

　　工业开发区赚钱的模式，在全国各地刮起了一阵风，每个镇、每个乡都圈地办工业园区，开发区在1995年后如雨后春笋般出土，到处泛滥。

　　土地买卖是中国改革开放这几十年来的一大发明。原来土地是国家所有，随着工业开发区的出现，地方政府就可利用土地来赚钱了。工业开发区真能筑巢引凤，引进了国际大型企业，吸纳了劳动力和人才，带动了中国制造业的发展，也成就了地方官员的政绩。

　　1997年，我去莘庄工业开发区联合发展有限公司任总裁。当年，我们的土地开发成本每亩为23万元人民币，而销售一亩才18万元。之所以出现这种亏损的买卖，是政府为了筑巢引凤。“解决当地的GDP、税收和就业”，这句标语传遍大江南北，它成了工业开发区发展的“圣经”。

　　有些老板看出了这种模式的玄机，把这种模式搬进城里。他们在市中心或大型社区买下成千平方米的“门面房”（商铺），出租给银行、商场和酒店，每月收取租金。静安区是个很好的例子，该区面积很小，造豪华小区已不能满足政府的财政收入，但该区位居豪华闹市，那些高端办公楼，如嘉里中心、恒隆，每个楼宇的年税收都超亿元，真可谓寸土寸金。

　　我认识一位老板，1990年就搞圈地。他在南京东路和某厂家签订了土地厂房转让合同。春节后，他发现该企业又和日本企业签合同。其实，他没钱投资，但这下就有了打官司的机会。几年后，他的官司赢了1000万元人民币。这位老板尝到甜头，在静安区如发炮制，又是搞到一块地，虽没钱投资，但转让项目就赚了1000万元。他马不停蹄在古北新区二期又圈到了土地，找浙江老板合作开发，自己没出资，却按比例坐享其成。精明的商人就是这样筑空巢迎来金凤凰。

　　现在，世博会的土地已定位为总部经济的办公楼集聚地。在全球化的过程中，谁在支配全球的命运？谁在全球范围里支配资源？实际上是总部决策人在配置全球的资源。

　　世博会的地块就是上海打造的最高端的“巢”：像美国西海岸的硅谷、英国伦敦的道克兰和日本东京的银座那样。上海要成为无数现代化企业集团总部扎根的地方，独缺“金凤凰”：像美国华尔街集聚一大批金融高端决策人才，像好莱坞集聚最著名的影视策划导演，像美国硅谷坐镇全球微电子产业的领军人物。

　　上海要跻身世界著名的金融中心、总部经济中心就要不断地“筑巢”，加大开放的力度，不仅是硬件，更重要的是软件。一个能引来“金凤凰”的好“巢”不仅是生产的工厂，更是消费的天堂，不仅提供实现理想的工作，更能享受品质的生活。具有国际视野，在文化上包容，在社会风俗上自由。唯有如此，才能吸引全国和全世界的“金凤凰”真正落“沪”。（作者系金融从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