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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口近海打鱼记

发布时间:2013-9-18 5:15:00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浏览: 【字体:
    凌晨4点,古老的营口沿海零星亮着灯。在营口西炮台外滩出海打鱼三十多年的莫贵彬骑着三轮摩托,载着侄子莫凤歧来到了西炮台附近辽河入海口的岸边,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与路上石子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岸边一夜的沉寂。
    睡在渔船上过夜的唐星奎是跟船的另一位伙计,他听到声响,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唐星奎每年捕鱼期都来到营口,和莫贵彬一起出海打鱼。
    天逐渐亮了,莫贵彬的“辽营渔11420”白色船号在蓝色船体上清晰了起来。莫贵彬将等待盛装鱼虾的塑料筐、胶白色饮用水桶带上船。5点左右,辽营渔11420驶向白茫茫的海洋。
    莫贵彬这次比平常多拿了些塑料筐,因为他对这次出海颇有期待。这是他今年下决心、花不少钱购置了新蜈蚣网后第一次出海打鱼。
    “这趟打它一千斤虾嘛,这一万块钱的新网就算值了。”莫贵彬说。
    曾经的好光景
    出海撒网的目的地距岸边需行驶45分钟左右,属于辽东湾大辽河入海口的大陆架近海。
    太阳未露出海平面时,到达了预计撒网的地方,莫贵彬仍然负责掌舵,唐星奎抛锚放浮标,莫凤歧撒网,其中最耗力气的是撒网,如何利用行驶中的渔船和海浪的方向与速度,让蜈蚣网完全在海里展开,是在与大海较劲。
    这片海域是渔民最易扎堆的地方,“这地方不远不近,容易有货,幸好我们来得早。”莫贵彬说。
    长长的蜈蚣网节节相连,顺海浪沉入海里,只有浮标漂在海面。撒网的紧张过程中,撒入海中的蜈蚣网两次在船底绕住了发动机的螺旋桨,船开不动,网越绞越多。莫贵彬整个身子都伸到海水中才将缠在螺旋桨上的网扯开。
    两个小时后,船舱左右各四十个蜈蚣网都下到了海里。写着“海蜇1号”、“海蜇2号”、“海蜇5号”的红蓝黄旗随着浮标越漂越远。
    莫贵彬说,营口西炮台辽河入海口打鱼的黄金时期就是打海蜇的时候,那写着“海蜇1号”的彩旗就是十几年前上面发的,彩旗漂过的地方,打上来的都是满满的海蜇。
    “最好的时候是我刚买渔船的时候,30年前了,那时候都不用走到10海里,浅海海面上就有,能直接捞。”莫贵彬说。
    莫凤歧记得家里经常提起的打海蜇的趣事:“我爸经常说,跟我叔出来打海蜇,海蜇太多,到最后,船头伙计看到海蜇,一个比一个大,稀罕,一直往上捞。而船尾的伙计却把船上的海蜇一个个往海里扔,害怕捞太多,船沉了,回不去。”
    辽东湾的海蜇曾以品种好、资源多、捕捞量高闻名。每年6月末海蜇幼苗集聚在辽东湾北部浅海区和河口附近,8月中旬生长成熟。下旬捞海蜇的时候,蜇船云集,百舸争流,犹如繁华闹市,成为当时海上的一大景观。
    “可是这两三年,一只海蜇也没捞上来过,没有了,现在顶多是沙蛰,沙蛰口感要差好多,不好吃。”莫贵彬说。
    营口的海蜇曾中外有名,1973年开始向国外出口,那时候营口海蜇的产量、质量都位居全国前列,大辽河入海口下游是营口海蜇的主要产区之一。海蜇是水母的一种,一般在水质半咸半淡、泥沙底质的河口附近漂游生活。
    过去渔民可在近海打到海蜇,现在必须开大船去远海,对船的硬件要求、成本和风险都高了,莫贵彬说:“海蜇对水质敏感,有污染就从近海跑到深海了,咱没能力去打。”加上近海酸雨重,水甜分高,海蜇确实少了。
    “河流入海口附近的大陆架地区,海水较浅,阳光充足,有利于生物的光合作用,多营养盐类,鱼类饵料丰富,渔业资源丰富。”这曾经是高中地理试卷上分析河流入海口渔业优势的标准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如今看来已经离事实甚远。
    “鱼盐不便,舟楫不利”
    位于渤海辽东湾东北岸的营口,是大辽河的入海口,受潮汐影响大,污染物在河道中停留时间长,根据2010年环境状况公报,大辽河及其支流总体属重度污染。
    资料显示,营口市造纸、电力、纺织、冶金等行业是大辽河水污染物的主要来源,排放量占全工业行业的85%以上。
    辽宁省环境科学院王彤说,相比于生活污水,工业排污成分更复杂,有重金属、特征污染物、有机污染物等等,对河流水质和生物的破坏力更强更持久。
    据《辽河流域生态安全隐患评价与预警研究》,辽河下游河流入海口水域本应是发展渔业的好地方,但因为污染严重,河口水产品没有形成规模,珍贵鱼种绝迹。
    在辽河老街附近的营口渡口,几幢略有苏联风格的老建筑中,有一座门窗紧封的小楼房,外面挂着“海蜇资源管理处”的牌子,上头落了不少灰尘。
    近海污染严重,什么都打不到的时候,莫贵彬去过一次远海。除了辽营渔11420这个相对较小的木质渔船外,他曾经还有个能去远海的大渔船。
    “那次把之前十几年赚的都赔进去了,去远海和近海可不一样。”莫贵彬说,也是那时候,正值儿子考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莫师傅把大船卖了,仅留了能游荡在近海的小船。
    没多少时间,国家开始给有注册渔船的渔民用油补贴,小渔船每年2万元,大渔船每年7万~8万,以补贴渔民,鼓励沿海渔业的发展,莫师傅至今后悔不已。
    “这两年稍好点了,治理辽河,上游关了不少造纸厂,这鱼虾看样子在慢慢回,”莫贵彬说,“虾最皮实,要是虾都没了,这水就坏透了。”
    落空的渔网
    三四个小时的闲适后,出海的渔船又增加了三四艘,与其他渔民交流后,莫贵彬发现撒网的方向与位置都不对。
    “昨天有人就在这撒的,没货,还不干净,你们怎么没走远点?”一位渔民站在逐渐靠近的大渔船上向莫贵彬喊道。
    这时候刚过正午,离预计的起网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莫贵彬担心这一趟落空,打算先捞起几个网看看情况,“不行,到前面重新下。”
    莫贵彬重回驾驶舱,莫凤歧负责起网,唐星奎在一旁候着捞锚。起网和撒网一样费力气,还要和海浪较劲儿。
    第一个网起上来了,收获少得可怜。七八条巴掌长的海绵鱼、三四十只小手指大小的青虾,以及纽扣大小的小螃蟹和几只沙蛰。
    唐星奎把卖不上钱的小螃蟹和沙蛰又扔回了海里,最后倒在塑料筐里的海绵鱼和青虾还没遮满筐底。
    一节节网陆续收上来,二十多张网中的鱼虾最终还盛不满一张网。在不需要调整航向的时候,莫贵彬就离开驾驶舱,和侄子、老唐一起捞网,遇到与风向、浪潮相逆的时候,三个人合力拉一个网都很困难,稍一松懈,更多节网被拽回了海里。
    就这样对峙交锋了三个多小时后,能找到的三十来个网都打捞了上来,但仍有近一半的网找不到浮标了,开船转了两圈仍没有发现。
    这时候快下午4点了,最早打上来的青虾已经在海上炎日下晒了四个多小时,有些青虾头部开始发红,莫贵彬担心,再在海上晒两个小时,到手的这一筐半青虾和海绵鱼很可能也卖不出去了。
    莫贵彬决定,先把打到的青虾和海绵鱼送回岸,然后再返程回来找其他的网,“这虾不能再红了,不然没人要了。”
    30多分钟后,看到了西炮台的外滩,岸上停了几辆三轮摩托,六七个商贩已经等在岸边,船还没靠岸,就喊着问:“打到什么了?有大飞蟹吗?有海蜇吗?”
    商贩们最后看到老莫从船上就拿下来一塑料盒半青虾、一塑料盒海绵鱼,也有点失望,“你出去这一次,打这点东西,有啥意思?”几个商贩一边翻弄着青虾,一边嘟囔。
    最后,青虾共40斤,一斤4元;海绵鱼30斤,一斤3元,成交。这趟出海,老莫到手250元,可这连本钱都不够,往返一趟油费100元,两个伙计人工费400元,还不加老莫自己的劳力。
    卖好青虾,拿起白塑料盒,起锚,时钟指向了下午5点,老莫、小莫、老唐三人又起航了,去寻找那失落在10海里外的四十个蜈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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