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值得投资吗？

黄金经过近期的暴跌，价格已经回到两年前的水平。长达十多年的牛市，黄金在过去两年更是赚足了大众的眼球，也催生了黄金投资热。记得2011年的一则新闻说，上海家庭主妇每月家庭结余买一根金条，普通大众对黄金的投资热情可见一斑。如今看来，过去两年黄金投资完全是一种失败的投资。无论何种投资，一旦形成了潮流，必然没有好的回报。正如巴菲特所说，“那些盲目跟随大众的投资者们为了自己内心舒适安定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历史上，黄金主要是作为货币使用的。黄金天然地具有充当货币的一切特质，因此，被人类发现以后，很快就被广泛接受为货币。1971年，美元与黄金脱钩，金本位被彻底废除后，黄金的货币属性大大减弱，回归基本的商品属性。

金本位和黄金直接作为货币充当支付手段还是有差别的。金本位下，黄金是本位币，大量流通的则是其他各种金属币和纸币（银行券），只不过这些辅币的价值与黄金挂钩并且与可以与黄金自由兑换。中国历史上，黄金则根本没有作为货币大规模流通过，铜钱长期内是主要的流通币，直到晚清白银才在流通中大规模使用。也就是说，随着经济的发展，货币需求的增加，黄金价格不断上涨，到后来，黄金已经退出一般流通领域，不再作为主要的支付手段，只有极少的大宗的交易才会派上用场。更多的时候，黄金只是充当货币的货币（本位币），是其他辅币的价值尺度。

因此，与其说黄金是一种货币，不如说黄金是货币的信心，或者说是货币之锚。人们对流通中的货币价值失去信心的时候，就会转向黄金。但是，这个时候并不意味着人们会在交易中使用黄金，相反，人们会更多地把黄金囤积起来，减少黄金的使用，把手中不断贬值的其他货币花出去。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现象。

黄金十多年的牛市正是建立在纸币不断贬值的基础上。此次黄金牛市的起步于2000年前后，美国网络泡沫顶峰之时。泡沫破灭后，美联储为刺激经济大举推行弱势美元政策，美元一路贬值的结果是大宗商品价格普涨，一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此间，黄金涨幅与同期反映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波动情况的CRB指数上涨幅度基本相当。也就是说，这个阶段的黄金并没有特殊之处，市场把它当做普通的一种商品看待，其价格上涨是美元贬值和工业需求增加的结果。但是金融危机爆发后，黄金的另一面开始显示出来。金融危机爆发后，信贷突然紧缩，市场流动性严重不足。初期，黄金与一般大宗商品一样，都受到了投资者的大量抛售，价格短期内大幅下挫。政府为了救市，各国更为宽松的货币政策纷纷上演，大宗商品价格触底反弹。但是，由于实体经济仍在底部徘徊，大宗商品需求不振，CRB指数离金融危机前高点仍有相当距离。然而，黄金在宽松货币的刺激下，不但迅速走出暴跌阴影，而且不断创下新高。2011年最高收盘价比金融危机前的最高价格还要高出86%。黄金为什么不理会糟糕的实体经济形势，继续高歌猛进？这就是黄金独有的避险功能的体现了。巴菲特说：“对经济崩溃的恐惧推动个人投资者基于货币的资产，大部分是购买美国国债；而对货币贬值崩溃的恐惧会推动人们蜂拥买入黄金等永远不会生产出任何东西的资产。”金融危机后，全球货币大放水催生了市场对法币制度崩溃的担忧，正是这种恐惧不安的情绪推动了黄金避险需求。如果法币制度真的崩溃，那么黄金的价值必然大放光芒，这是人们在恐慌中购买黄金的理由。

但是投资行为一旦受恐慌而不是理智支配，那么投资也就是危险的。当人人视黄金为最佳的避险工具时，黄金的价格也就被推到了天上，这个时候投资黄金反而是最危险的。投资上，意见一致的时候往往也是危险的时候。“在2008年后期，我们听到人人都在说“现金为王”，而这个时候反而应该是把花掉现金而不是持有现金。同样，在1980年代早期，我们听到人人都在说“现金是垃圾”，但是那个时候固定收益投资却是处于我们记忆中最有吸引力的高收益率水平。”（巴菲特）

其实，我们换一个角度，若货币真的崩溃，那么投资黄金是否就是明智的呢？关于黄金投资，巴菲特有一段非常精彩的论述。他在2012年致股东信中是这样说的：

今天，全球的黄金库存约有17万公吨。如果把全球所有的这些黄金熔化到一起，就会形成一个三个边长都是为20.73米的立方体。(大小差不多正好可以放在一个棒球场的内场里。)以我现在写作时的金价每盎司1,750美元计算，全球所有库存黄金的市值约为9.6万亿美元。我们将这个全球黄金做成的立方体称为A组资产。

现在，让我们用同样的资金成本创建一个B组资产。

用现在买下全球所有库存黄金的9.6万美元资金成本，我们可以买下美国所有的耕地(162亿平方公里，年产值约2,000亿美元)和16家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ExxonMobils)(全球最赚钱的公司，每年盈利超过400亿美元)。除此之外，还剩下约1万亿美元可用作四处走动用的流动资金(因此，即使是如此超级大手笔的投资后也丝毫不会感到手头资金紧张)。难道你能想像一个拥有9.6万亿美元资金的投资者会选择购买A组资产而不是B组资产？

除了目前全球库存黄金的市值高得惊人之外 ，按照当前的金价计算，如今的黄金年生产量的市值也高达约1,600亿美元。黄金的买家，不管是珠宝制造商，工业用户，非常恐惧货币贬值的个人，还是投机者，都必须不断地消化这种每年不断增加的黄金供应量，这样也仅仅只能让金价在目前的价格水平上保持供需均衡。

从现在开始往后的未来100年期间，整个美国的162亿平方公里耕地将产出数量惊人的玉米、小麦、棉花和其他农作物。而且不论未来货币是什么样，这些耕地都会继续产出这样价值巨大的回报。在未来100年期间，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可能会向股东派发了几万亿美元的股利，而且公司还将会持有价值很多万亿美元的资产规模(记住你一共拥有16家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100年内 17万公吨黄金的体积大小不会有丝毫变化，而且仍然不会有产出任何东西。当然，你可以天天爱抚这个黄金立方体，但是它却不会对你有任何反应。

不可否认，即使是100年之后，当人们感到恐惧时，很多人可能还是会冲向黄金疯狂买入。但是，我相信，当前市值9.6万亿美元的A组黄金资产在未来100年期间的复合收益率将会远远低于B组耕地和股权资产。

巴菲特这段话的核心意思是：黄金不是一项生产性资产，它的价值完全取决于市场的信心，当人们觉得安枕无忧时，会远离黄金，当人们恐惧信心不足时，会拥抱黄金。由于市场信心和心理是变化无常的，以此为基础的黄金投资完全是一项不确定性投资。这样的话，投资就容易在两个极端摇摆，不可能取得良好的业绩。投资于那些在生产过程中不可或缺并且能带来源源不断现金流的资产才是最稳妥的投资。

也许未来某一天法币制度会崩溃，但是谁都不能预期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而且即使那一天到来，崩溃造成的恐慌情绪也会将黄金价格推到一个非理性的高度，而普通大众就是恐慌的主体，他们往往是待宰的羔羊，不可能在此过程中捞到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