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商铺停业和广州环卫工罢工

新春假期本来就是旅游业的旺季，但这个假期到澳门旅游的游客就会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众多在旅游区专门做游客生意的小商铺纷纷选择在假期休息。这种情况令游客大失所望，而且情况严重到澳门政府要考虑在网站公布假期里还能正常营业的商铺名称而让游客选择。

旅游区的商铺本来就是主要做游客生意，而假期正是游客最多的日子，为何这些商铺会选择在生意最兴旺的日子里选择停业休息呢？ATV的新闻报道给出了答案。根据2009年1月1日所实行的《劳动关系法》，在公众假期里定出了其中十天为“强制性假日”，而雇主在这些假日必须让雇员放假；如果要求雇员在强制性假日上班，雇主须为当天上班的雇员给予额外报酬：若属收取月报酬的雇员，额外的一日基本报酬；若属按实际工作的时间或按实际生产结果确定报酬的雇员，所提供工作的正常报酬另加一日基本报酬。另外雇主还要为其在三十日内进行补假，但可以协商形式以一日基本报酬代替该补假。“所提供工作的正常报酬另加一日基本报酬”，澳门坊间俗称之为“双工”。如果该类雇员选择以一日基本报酬代替补假，此情况则普遍连同“双工”合称为“三工”。

《劳动关系法》的立法原意是为保障员工的利益，但却因为其硬性规定，导致众多商铺经营者认为在假期开门营业的收益不能抵消其增加的成本，纷纷选择在假期这原本是生意兴隆的日子里休息，结果就造成了经营者、员工、游客、本地居民和澳门旅游业共同多输的局面。政府政策的好与坏，绝不应该仅仅看它想达到怎样的结果，而应该看它实际上将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好心做的不一定就是好事。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就要看看澳门立法会是否有勇气纠正自己的错误了。

从澳门转头再说广州，广州1月份的新闻热点绝对应该是环卫工人纷纷罢工要求提高待遇的事情。1月10日，荔湾区200多名环卫工在中山七路与荔湾路交界处，集体要求加薪，之后还接连发生几起类似的事情。无可否认的事实是，环卫工人的工作强度大、时间长、工资待遇低，近8成环卫工的总收入在1500到1900元这区间里（还不包括要扣除的社保费用）。正基于此，舆论纷纷表示同情环卫工人的处境，要求政府提高环卫工人的工资待遇。

环卫工人工作强度大但为何工资如此之低？舆论将其归咎于政府将环卫工作进行外判。舆论认为政府按照价低者得的原则将环卫工作外判给私人保洁企业，而这些企业又要先确保自己利润的情况下才将剩下的钱再给环卫工人，结果就是环卫工人的利益被牺牲。但这逻辑是说不通的。企业的利润不是首先进行分配的，不是企业提取了利润后剩下来的钱才会用作工资发放。企业有了收入，首先要清偿货款、支付租金、支付工资、缴纳水电费和税款（这些都是没有收入也是要清偿的），到最后如果还有钱剩下，这些钱才能作为利润进行分配。利润是最后才进行分配，而工资则要每月进行支付，不管你是否有收入，是否有盈利。

南方电视台《马后炮》的节目主持人马志海在微博中说到：在说理说法之前，先凭良心说：他们（环卫工）的劳动，究竟值多少钱？但这世界不单要凭良心说话，而且还要考虑到若只凭良心说话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好心并不是免责的理由。

广州市交委为了保障出租车司机的利益，规定了出租车公司能向司机收取的承包费的上限，结果这规定就变成了“茶水费”能生存的温床。如果广州市政府人为地规定环卫公司向环卫工人支付工资的下限，我敢写包单，出租车行业的“茶水费”必定会以某种形式在环卫行业出现。正如政府规定承包费的上限不能保障司机的利益一样，政府规定环卫工人工资的下限也不能保障环卫工人的利益。

环卫工人工资低，主要原因在于他们年龄大而且再无其他所长，这直接导致他们的议价能力低。如果人为地提高工资，将有很多其他较年经的工人愿意进入环卫行业，也会促使环卫企业更多地使用机器代替人手，而这些都会导致原先的环卫工人在竞争中落败。南方都市报有篇《给环卫工涨薪泼点冷水》的评论中透露：广州市环卫行业协会的人已经开始说了，必须取消“企业必须要投入多少人数到一个项目中”的硬性规定。最低工资导致低技术工人失业，这种情况即将在广州的环卫工人群体中发生，而这是在打着保护环卫工人利益的旗号下发生的。我们关心环卫工人的薪酬，但更应该关心他们的工作岗位。

媒体曾报道哈尔滨研究生环卫工说，“当公务员等于进保险箱”。而此前还有一名落聘的研究生报考者说，“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编制里”。两相比较之下，广州市政府将环卫工作外判，这难道不是值得市民鼓掌表扬的政府政策？如果广州市重新将环卫工人纳入编制，如果广州市同样出现研究生学历的环卫工，这到底是广州的光荣还是广州的耻辱？

我们都想保障商铺员工和环卫工人的权益，但这保障应基于保障他们能在市场上自由选择他们的职业和工作岗位，而非立法硬性规定他们的工资和福利待遇。以好心为理由制定出来的法律，其结果往往却是我们想保障的员工其利益会受到损害。规定员工假期上班企业必须支付三倍工资，结果就是旅游旺季做游客生意的商铺停业休息。规定环卫企业支付给环卫工人的最低工资水平，结果就将是现在这些环卫工人会被更具竞争力的其他工人和机器所取代。这些难道就是有良心的好心人所期望出现的结果？

黎永刚

2013-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