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迪这三年

　　如果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彻底厘清体制机制之惑，中国足球将很难有所建树。

　　韦迪“下课”了。3年前，这位受命于危难之际的国家体育总局水上运动管理中心原主任曾豪情万丈：“中国足球如果3年内整体水平下滑，我将引咎辞职!”3年后的韦迪并未“引咎”却意外去职，调任汽摩中心主任，再度引发人们对中国足坛的关注。

　　相比在水上运动管理中心的辉煌，韦迪在足协任上经历的一切堪称噩梦：在任3年间，中国女足首次无缘奥运和世界杯，中国男足早早无缘世界杯，国奥队历史性地在小组赛即被淘汰，国青队、国少队也全部无缘世青赛和世少赛。震惊世界的中国足球反赌扫黑案尽管已经收官，但由韦迪执掌的足管中心至今未拿出任何关于涉案球队的处理方案及未来司法介入等制度化条款。用“史上最差”形容这3年中国足球的成绩并不为过，但是，我们需要厘清一些前提，方能给韦迪及中国足球这3年一个客观的评价。

　　3年来，韦迪的“新政”之举，首推为国足、国奥聘请高水平外教，但国家队相比国奥队的外教之路诡谲得多。当时高洪波率领国足打完亚洲杯，本是最好的换帅机会，韦迪没能及时出手，一直让亚洲杯期间“惨不忍睹”的高洪波率队打完与牙买加的热身赛之后才敲定卡马乔执掌教鞭；国足早该进行“洋务运动”，足协却错过了最佳时机，仓促接手的卡马乔重蹈覆辙，照样未能从世预赛出线，韦迪的“犹疑”给临阵换帅的国足带来致命打击。相比之下，国奥队敲定名帅布拉泽维奇执掌，女足却仍由战绩不佳的少帅李霄鹏担纲，最终折戟奥运会预选赛，无缘奥运会。若韦迪的洋务运动不“重男轻女”并坚持到底，“铿锵玫瑰”的情形是否会有改观？

　　韦迪“新政”11项措施中有5项关乎青少年足球，如远赴葡萄牙、法国和西班牙集训的青少年足球培训体系，“足球试点城市”计划的初步搭建，正在拟定的“中国足球未来十年规划”，万达集团的输血，皇马开办的足球学校等举措都让人看到了希望——与历任不同，韦迪真正开始重视青少年足球了。

　　然而，现实往往偏离预期。校园足球、草根足球计划至今还是浮于表面。首先是教育部门和体育主管部门脱节严重，在踢足球与升学择校没有形成良性互动机制之前，家长和学生缺乏积极性；而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国足球的专业体制和校园三大杯比赛就为“足球特长生”如何升学积累了非常好的经验，韦迪在重视青少年足球的同时，遗憾地放弃了行之有效的好习惯、好办法；各级校园足球联赛也在较低水平徘徊，尚未取得明显的突破。此外，基层普遍缺乏教练员，导致校园足球和草根计划难以落实，很多学校的足球课只能交给不懂足球的体育教师代理。显然，韦迪描绘的宏伟蓝图，在落实层面仍然缺乏日本足协那样的恒心和决心。不过，韦迪为青少年足球所作的努力有目共睹，青少年的“洋务运动”必将给若干年后的中国足球带来积极改观，对其评价，或许放到几年后更合适。

　　中国足球近3年成绩很差，或许是韦迪“被下课”的重要原因。但“国”字号的全线皆墨又怎么能苛责韦迪一人？

　　韦迪“下课”继续暴露了中国足球的问题——行政足球、官办足球和政绩足球仍然无法让市场化近20年的中国足球轻装上阵；在官办和市场两个角色之间来回转换的“伪职业化”反复承受着体制内外的双重压迫和恶果，如谢亚龙、南勇等人为了一己政绩和私利就完全漠视足球的发展规律和竞训铁律。中国很多个人项目和小众项目是可以靠“大干快上”的方式取得佳绩的，而足球这一最讲求文化根基的集体项目却很难靠砸钱换来必然的出线，它太需要环境、土壤和基础，太需要长期培育的优良文化；韦迪刚打算“重视规律”，却不再给他时间了——还有谁能比一个前水上中心的“英雄”更了解举国体制和“大干快上”？

　　冷静分析，这3年来，韦迪还是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答卷，如中超的急剧升温，大环境的回暖，聘请外教的“洋务运动”，青少年足球的规划与建设，提出“管办分离、小中心大协会”，等等，这些举措比他的任何一位前任都更值得肯定。韦迪之悲就在于他需要承担的绝非足球一个项目的压力，他不过是中国体育现行体制下一颗小小的“螺丝钉”，被扑火、被下课都是宿命。中国足球或中国的体育原本就不是严格意义的“职业化”，如果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彻底厘清体制机制之惑，中国足球将很难有所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