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朗德的“富豪税”举步维艰

　　1月3日，俄罗斯之声广播电台报道称，法国著名影星杰拉尔 德帕蒂约被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命令，批准授予俄罗斯国籍。1月7日，德帕蒂约亲赴俄罗斯城市索契，从普京手中接过俄罗斯护照。

　　德帕蒂约是继法国首富、路易威登董事局主席兼CEO贝尔纳 阿尔诺入籍比利时之后，第二个因“富豪税”而放弃法国籍的法国超级名流，且在“富豪税”出现反复后也不改初衷。

　　所谓“富豪税”又称“爱国税”、“百万富翁税”，是奥朗德政府拟定对年收入超过100万欧元富人所征收的新税项，其税额高达75%，也就是说，每位百万富翁每赚到4元，就有3元要被法国政府拿走，富翁本人只能得到1元。

　　这项极富争议的税收是奥朗德竞选时的承诺，当时他曾表示，法国经济需要推广这项法案并坚持至少两年。但去年12月29日，法国宪法委员会否决了这项征税计划，理由是“富豪税”以人为计税单位，而法国所得税征收是以家庭为单位，这意味着一个人收入超过100万欧元，其超出部分就要付税75%，但3口之家每人年收入90万欧元，加起来有270万欧元之多，却不用缴纳此税，这有违公平原则。

　　法国欧洲一台和法国国际台报道都指出，宪法委员会是右翼政府时代产生，9名成员都是右翼政府任命，但其引述的宪法条文却并无争议，因此奥朗德虽如法新社所言“蒙羞”，却也只能转而设法弥补。总理埃劳表示，政府将尽快重新修改推广“富豪税”计划，将原本2012－2013税收年度计划推行的该税顺延一年。

　　《快报》文章指出，不仅法国社会、国会对此争议激烈，即便政府内部也意见不一，法国经济和预算部长杰罗姆 卡胡扎克不断吹风，暗示“富豪税”将不再是权宜之计，而会变成永久性、固定性税项。而几乎与此同时，劳工部长皮埃尔 莫斯科维奇却一再重申，“富豪税”只能是救急的一时之策——不过他把“2年”变成了5年。

　　《巴黎人报》指出，即便支持“富豪税”者也在争执不休，因为这个“年收入百万”究竟是单指工资收入，还是包括所有收入，各方意见相差甚远，并影响到法令的落实。不仅如此，那些主张“富豪税”的激进派进而认为，如果只对百万富翁收税，则法国财政所能获得的收益实在有限，应该修改相关方案，降低“富豪门槛”，让更多人适用这项税项。反对“富豪税”的自不待言，中派领导人弗朗索瓦 贝鲁将奥朗德重新审核的折衷方案称为“挂羊头卖狗肉”，实际上是想用拖延战术继续坚持这项“不得人心的税赋”，右翼的人民运动联盟则指责政府“还在坚持错误”，认为“富豪税”除了把资金和人才逼出国门外毫无用处。一些经济界人士也抱怨“富豪税”是“苛捐杂税”，他们认为，政府既然不够钱花，就应该量入为出，而不是拿重税伤害普通国民。

　　《世界报》文章称，暂停的富豪税继续割裂法国政坛和社会，右翼前总理菲永嘲讽奥朗德“自作自受”，人民运动联盟主席科尔贝尔敦促奥朗德改弦更张，并讥笑“富豪税”的计划“太过业余”；而执政党社会党第一书记德齐尔则指责右翼捣鬼，称“他们已庇护富豪5年，如今还打算留住他们送给富豪的低税大礼包”，而极左的“新反资本主义党”负责人普图则指责政府“向富豪投降”，呼吁民众“奋起抗争”。

　　欧洲一台则担心，计划中的“富豪税”税收消失，政府会否在别处加税补偿？尽管财长宣布“不会这样做”，但钱从哪里来？是任由赤字扩大，还是削减法国人十分看重的社会福利？

　　反“富豪税”者一再指出，富人纷纷逃走会导致企业和投资外流，并进而造成就业机会流失，最终受害的是所有法国人、尤其是穷人。法国和欧洲许多经济学家也表示，这种说法并非没有道理。

　　既然如此，奥朗德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以至于在“富豪税”被宪法委员会驳回，仍锲而不舍地打算再努力一年？

　　事实上，这项争议性税收是奥朗德和法国社会党去年大选时竞选纲领中最重要、也最富争议性的一项，支持和反对的声音同样高涨。支持者认为，法国当前最严重的社会、经济危机，根源在于贫富悬殊，社会不平等，以及政府赤字过高，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让富人多“爱国”，也就是动用税收杠杆，多从这些人身上“抽肥补瘦”；反对者则认为，这种做法扼杀了社会活力和企业家投资、经营的积极性，从而令社会财富总量下降，就业机会减少，实际上是在帮经济增长和社会平等化的倒忙。

　　必须看到，法国有强大的左翼基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平等观念深入人心，“爱国税”在民间有深厚的民意支持基础，支持“爱国税”者和反对者势均力敌，且在奥朗德的左翼“本阵”更占压倒优势，事实上正如前所述，不少更激进的左翼认为，“爱国税”还不够狠，应该对那些“为富不仁”者更严厉一些。如今法国经济不景气，贫富差距大，穷人对富豪的怨气很深，奥朗德不能不担心，一旦“爱国税”半途而废，连这些左翼“死忠”都会失望而去——而那些富翁们则不管他怎么改税制都不会支持他。

　　在反对“富豪税”者眼里，富人被高税收逼走，是政策的失败，经济和人才的损失，但支持“富豪税”者则会对富豪的“逍遥法外”和带走就业机会更加愤怒，从而将怒气发泄到整个富豪阶层。

　　“爱国税”之所以出台，关键在于经济和就业问题，正是这个谁也解决不了的痼疾，让富人和穷人谁也不相信政治家，且不相信任何一派政治家，这个痼疾不解，“爱国税”存也好废也罢，左翼当政也好右翼“回炉”也罢，法国的社会割裂状况都很难有所缓解。

　　（作者系旅居加拿大的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