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聿文反垄断既要敢打老虎又要精准

　　5年前，国家出台了反垄断法，起初给人们很高期望，以为有了这把“尚方宝剑”，经济领域中的诸种垄断现象能够得以减少。但反垄断法几年实施下来的结果，让人们失望，这把剑几乎一直裹在剑鞘里，最多也就是打了几只兔子。

　　2013年，事情开始有了很大转机。新年伊始，发改委对韩国三星等六家大型液晶面板企业开出3.53亿元的罚单。这是中国反垄断进程中的一个里程碑事件。而此次就贵州茅台（600519）的“限价令”展开反垄断调查，迫使其不得不取消这个“限价令”，在反垄断执法方面又进了一步。

　　发改委此次针对贵州茅台的反垄断行为，至少有三类人会感到高兴。一是经销商，在贵州茅台的强势面前，作为弱势者的经销商，对贵州茅台的限价行为不敢说一个不字，否则就会遭到其单方面处罚，事实上，有几家不听话的经销商，已经受到削减配额的处罚。但在目前白酒行业不景气的情况下，按照贵州茅台的限价要求销售，可能就销售不出去，所以，贵州茅台的“限价令”，几乎把风险要经销商承担。二是高端白酒行业内与贵州茅台有直接竞争关系的厂商。行业不景气导致这些厂商和贵州茅台一样库存压力大，要消化库存就得降价销售，但因受制于贵州茅台的强硬保价策略，如果跟进，可能酒卖不出去，如果不跟进，维持现价或降价，又怕利润受影响，同时担心行业景气一旦复苏，降价销售会亏大。发改委的调查，无疑消除了其他厂商的一层压力。三是消费者。消费者的好处显而易见，若贵州茅台限价减量，经销商自然要把压力转嫁给消费者，从而导致消费者为贵州茅台的限价买单。

　　所以，贵州茅台利用自己的行业领袖地位，通过“限价令”来人为干预市场的价格正常波动，结果肯定会造成“三输”，即厂商矛盾加剧，伤透经销商，后者将暴利让消费者买单，导致消费者不仅对贵州茅台，而且对整个高端白酒的反感。从这个角度说，发改委迅速介入调查，说明监管机构尊重市场规律，有利于优化行业的竞争秩序和竞争环境。

　　尽管贵州茅台的行为涉嫌价格操纵，但要认定贵州茅台垄断还必须落实到具体数据分析，因而市场上也有声音对发改委的调查表示异议，尤其对发改委援用发垄断法第十四条有不同意见。判断一家企业是否存在价格垄断现象，我们还是要回到垄断本义上。所谓垄断，主要是指单独性占有、没有竞争的市场状态，即一个经营者或经营者联合体占据某一领域、某一行业的市场，从而排除和限制市场竞争，实现其对市场的独占性控制和支配的行为。以此来看，贵州茅台还够不上垄断。因为贵州茅台虽然是高端白酒行业的代表，占有较大市场份额，但还远远够不上独家垄断的局面，人们不买贵州茅台还有其他的市场选择。就此来说，贵州茅台的保价行为不应该受到反垄断法的干预。这种情况下，用反垄断法去规制企业行为，需要慎重。

　　另一方面，反垄断法第十四条规定，禁止“固定向第三人转售商品的价格；限定向第三人转售商品的最低价格”。贵州茅台和经销商签订的价格合同，是一种地位对等的民事关系，从这一层面看，贵州茅台对经销商的处罚并不为过。另外，转售价格维持行为在国内外普遍存在，并非贵州茅台所独有，如果发改委不调查其他执行类似营销政策的公司，单处罚贵州茅台也说不过去。

　　正是由于存在此类问题，所以市场也有一些人士不赞成发改委的做法。这当然可以争论，也说明反垄断的执行机构在进行反垄断时，尽可能做到援用法律精准适当。不过，就中国当下情形言，假如反垄断能够反到老虎身上，对目前还不太健康的市场环境，以及消费者利益的保护，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