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波优化第三产业 政府无需拔苗助长

5月29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第二届京交会暨全球服务论坛北京峰会上发表演讲时表示，应把服务业打造成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新引擎。对于服务业可以发挥的作用，他总结为稳增长、保就业、调结构、促转型等。

李克强在演讲中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稳增长说到底是为了保就业”，这或许表明中央至少已经把就业提升到与经济增长同等重要的水平上。可以注意到，在本轮经济危机中，西方国家领导人谈及经济形势时最先提的是失业率而不是增长率，因为说到底经济增长只是手段，居民生活改善和福利提升才是增长的最终目的，不可倒果为因。服务业对促进就业的作用得到强调。李克强表示，各国经验表明，服务业是最大的就业“容纳器”，中国农业要现代化，工业要信息化，新增就业只能靠服务业吸纳。

改革开放以来，第三产业在中国经济结构调整过程中吸纳了大量从第一、二产业分流出来的人员，已成为就业的主要渠道。在今年严峻的就业形势下，服务业的“容纳器”功能就显得更加突出了。今年毕业大学生签约率达到多年来最低，而传统上解决最多就业的第二产业的许多行业深陷产能过剩泥潭，中国人口红利的结束导致传统的制造业的成本优势已经基本丧失，再走靠投资和刺激政策驱动的老路已不能带来多少就业，反而会给未来的结构转型带来更多负担，而且中国的制造业需要在价值链上不断升级，目前以劳动密集型为主的模式彩票刂鸾谋洹Ｋ栽诖俳龀ず透纳凭鸵捣矫妫府以发展服务业作为解决问题的新思维是非常及时的。

随着中国居民收入的提高，对生产性和生活性服务的需求都会提升。但是目前服务业吸纳的就业仍然显得不够，一个原因是传统风俗习惯使服务业从业者被轻视，但更重要的还是服务业企业多是混合所有制企业、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缺乏政府政策支持，中国的税制又处在不稳定、多变的状态中，让企业没有稳定预期。服务业企业的社会保障机制欠缺，相对于国企或政府部门而言难以吸引到更多高素质人才。如果要让服务业发挥促进就业的职能，就需要国家在政策上改变倾斜方向，在税收、信贷等方面给予服务业更多支持。

正如李克强明确指出的，中国服务业滞后主要还是因为体制机制的制约，必须最大限度地依法依规为服务业发展“松绑”。目前金融、教育、医疗、邮政、运输等许多领域的服务还主要掌握在政府手中，严格的审批和高准入条件让私营服务业企业难以竞争。一方面工业产能过剩，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另一方面服务业供给受限，学校、医院、火车拥挤，居民即使有钱也购买不到更优质的服务，这就构成双重失衡。居民收入水平提高之后，基本农业品和工业品占消费的比例会降低，而对服务的需求会提升，但供给方面的瓶颈却使之无法得到满足。因此应该不断扩大服务业的市场准入，政府公共服务不能满足需要的部分要果断由市场提供，一些政府服务也可尝试更多向企业采购，还应不断精简服务业的审批程序，降低行政对服务业企业的过度干预。

学界通常认为中国服务业产值所占比重在上世纪80年代增长最快，到90年代增速明显减慢，进入本世纪之后则徘徊不前，这似乎也表明服务业发展速度与市场化改革的力度与深度息息相关，只有改革才能释放服务业的活力。“十二五规划”明确提出要营造有利于服务业发展的政策和体制环境，提高服务业比重和水平，现在必须把这样的规划落到实处。

而在第三产业内部，也需要不断地调整升级，目前城市里服务业的主体是餐饮、家政等满足居民生活需求的行业，而生产性服务业并未获得长足进展。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障碍之一是相关专业人员极为稀缺，仅仅在大学里接受正规训练的学生很难胜任这种高度职业化的岗位。服务业的地区壁垒也非常严重，银行、保险、法律、会计、咨询等专业服务难以跨地区经营。所以需要改革大学体制，打破地区保护主义，来给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创造更好的环境。

最近又闹得沸沸扬扬的电商征税问题，也可以考验国家对新型服务业能采取多少鼓励政策。从法律角度来讲，即使是电商，只要发生了应税交易行为就应该纳税，不纳税也是对实体店的一种不公平。但也要考虑当前经济现实，互联网的技术进步为人们提供了低成本开店的选择，包括毕业大学生在内的很多年轻人因此获得了自主创业机会。IDC数据显示，截至2012年年底，淘宝和天猫创造的直接就业机会达到467.7万，拉动间接就业1333万。这就需要对电商业提供一定的保护，例如可以仿造发达国家，在电商业发展早期给予税收优惠。即使最后严格要求纳税，也设置一个比较长的过渡期，让店主形成明确的心理预期，避免突然的冲击造成大量小店倒闭，未来实施时对个体企业和销售额低的商户按法律规定实行税收减免政策，尽量使征税带来的冲击最小化。

经济学中的配第-克拉克定理认为，一国经济发展和人均国民收入增长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第三产业占国民收入和劳动力的比重会不断上升。正如李克强所说的，服务业发达程度是衡量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产业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已经以服务业为主。2012年服务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4.6%，大大低于发达国家70%以上的份额，也比同等收入水平的发展中国家低10个百分点左右，这让中国服务业成为中国的短板。

但也要看到，发达国家形成的这种三次产业的结构是经济增长的结果而不是原因，是自发的过程而不是设计的结果。经济学家库茨涅兹认为，一定要有经济增长才会发生产业结构变动，经济停滞状态下第三产业难以大幅度增长。所以，我们不应该僵化地理解三次产业的比例关系，也不能采取“拔苗助长”的方式来发展第三产业。首先应该逐步淘汰第二产业中的低端产能，改变粗放和低效的生产方式，随后不断提升产业结构的整体质量。地方政府也不应为了发展第三产业而走上另一个极端，例如盲目地试图在产业上进行所谓“腾笼换鸟”，实现产业升级，将低端产业转移到其他地区。因为政府很难准确判别和指定哪些产业有优势，只要政府构建一个公平开放的竞争环境，依靠市场的力量，依靠无数企业根据价格信息的自我调整，才可以发挥中国第三产业的增长潜力。

(作者为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评论版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