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晋三带巨额资金援助蒙古 中蒙经贸生悬念

　　在日本有一个很不靠谱的民间传说，据说平安时代的青年英雄源义经没有死，而是流亡到了亚洲大陆，最终去了蒙古并成为了成吉思汗。

　　这个故事既荒诞又有趣，不过现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访问蒙古肯定不是为了寻找源义经的足迹，他看重的是蒙古丰饶的自然资源以及它独特的地理位置。

　　3月30日，安倍成为了7年来第一位访问蒙古的日本首相。《君之代》奏响在乌兰巴托，蒙古总理诺罗布·阿勒坦呼亚格(Norov Altankhuyag)站在成吉思汗的故土上，热情接待了安倍及其夫人。

　　迎接现场的仪仗队让人想起成吉思汗的铁骑。900年以前，蒙古大汗忽必烈的野心曾经让日本遭遇了古代历史上唯一的被入侵危机。不过，现在蒙古与日本正强烈希望构建更深层次的合作。

　　这两个国家，看起来比地理上的距离还遥远，一个是无出海口的内陆草原国家，一个是岛国；一个在冷战中属于苏联阵营，一个是美国最重要的盟友；一个民族性格粗犷豪迈，一个性格细腻多思。但是，丰富的自然资源正将两个国家拉近，日本需要蒙古的煤、铁和稀土，蒙古也需要日本的技术和资金。蒙古逐渐把日本定位为仅次于中俄的“第三大邻国”发展双边关系。

　　而日蒙的接近，让中蒙经贸合作出现了悬念。

　　日本瞄准蒙古矿场

　　“我希望开启两国关系的新时代。”安倍在乌兰巴托宣称，他还指出，日本和蒙古已经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阿勒坦呼亚格也回应道：我们希望扩大两国之间的合作。

　　在与阿勒坦呼亚格以及蒙古总统查希亚·额勒贝格道尔吉(Tsakhia Elbegdorj)的会晤中，安倍同意提供42亿日元(约合4500万美元)的低息贷款，为蒙古的燃煤电厂配备降低污染的技术设备。

　　作为回报，此次安倍的访蒙或许能让日本参与的塔本陶勒盖(Tavan Tolgoi)煤矿开发中获得某种优势。该项目被认为是世界上尚未开采的最大煤矿之一。中国的华神集团曾希望参与其中的开发，不过目前该项目处于搁置当中。

　　蒙古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小国”，虽然面积约为日本的4倍，但人口仅有284万左右。上世纪，作为苏联的附庸国，蒙古曾长期实行计划经济。自苏联解体以后，失去了外援和主要产品市场的蒙古经济一度陷入了绝境。但2000年以后，周边国家的巨大需求让蒙古的矿业经济发生了腾飞。作为一个内陆国家，蒙古煤炭储量占全球10%，它还拥有世界最大的欠开发铜矿。2007年，蒙国内生产总值达到28.35亿美元，比前一年增长9.9%。

　　“蒙古的矿产优势是不容争议的。因为其潜力很大，目前开采的还很少，所以其矿产资源在今后乃至全球来说会得到很大的关注，特别是亚洲地区包括中国，日本和韩国都希望介入这里。但要说是资源大国还谈不上，相对于其他国家的量还是很少，主要因为蒙古人口少，所以人均的资源很多，但从总体上看来依然很少。”新华都商学院副院长、厦门大学能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强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表示。

　　对于日本来说，由于福岛核事故以后日本停用了核电，改为传统发电形式需要大量的燃煤，而且目前中日关系不佳，日本也急于全球需找稀土供应源以摆脱对中国的依赖。而这两项资源恰好都是蒙古所拥有的。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在安倍访蒙前就表示，在绝大多数核电站停止运转的情况下，日本政府正对如何获得能源资源进行战略性思考。

　　“日本国内资源并不丰富，但我们有技术优势，所以我们的合作是非常有益的。”安倍表示。

　　“第三大邻国”的战略内涵

　　除了矿业开发以外，安倍晋三还希望加快有关日蒙自由贸易协议的谈判。日蒙两国自去年起推进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谈判。此次首脑会谈中，双方就今年4月在乌兰巴托召开会议以期早日缔结EPA达成了协议。相比韩国等竞争对手，日本在建立这类经贸关系方面被认为慢一拍。如该协议能达成，也将是蒙古和外国的首个双边自由贸易协定。

　　安倍这次访问的主题并没有限于经济，还包括战略和意识形态方面。日本官员说，蒙古之行不应被视为“反华”。他们强调，此行重在安全和民主等思想。但双方领导人还是在会晤中谈到了中国和朝鲜问题。

　　“对于那些与日本享有自由、民主、法治和基本人权等共同价值观的国家，日本政府非常重视和它们的关系。”安倍晋三表示。

　　“这次安倍到蒙古访问，主要是资源开发领域的合作。但安倍外交由三方面构成，价值观外交、战略外交和资源外交。现在中东局势不稳，和中国有钓鱼岛主权之争，所以日本更加迫切需要寻找资源。但日蒙不光是资源外交，价值观和战略都包含在内。”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冯玮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分析，“蒙古和中俄接壤，国家主席习近平刚刚访俄，中俄又是战略伙伴。所以日本要加强和蒙古关系。同时应该看到，野田时代日蒙已经迅速靠拢。去年日蒙进行首次安全防务方面的对话，安倍延续的是民主党的政策。构建日蒙美三方关系，也是符合安倍重整日美同盟的理念。”

　　外界认为这次安倍访问蒙古是他在任上届首相时的内阁官房长官盐崎恭久提出的。目前盐崎恭久是日本自民党政治研究委员会副主席。他特别重视蒙古在日本的东亚外交的战略重要性。在本次访问成行前不久，也就是在3月中旬，他曾携带安倍首相给蒙古国领导人的亲笔致函来到了乌兰巴托。

　　此次访问是安倍晋三及其内阁成员在亚洲地区争取与别国建立紧密联系的最新动向。自去年12月上台以来，安倍先后访问了印尼、越南和泰国。他正在设法与该地区的其他国家加强合作，以实现将过去的“中国+1”的经济依赖问题改为“中国+东盟+1”的局面。

　　在经济之外，日本和蒙古看似没有太多联系，除了一些活跃在日本的蒙古相扑选手如横冈级的“白鹏”外，日本人对蒙古的了解远不如对中国。但实际上日本在蒙古的软实力很强，甚至可能高于中国和俄罗斯。

　　“根据外务省统计数据，蒙古是日本投入援助最多的国家之一。但日本不光主要援助金钱，还有很多措施让蒙古人增加对日本人的好感。比如帮助蒙古建造学校，提供公共汽车，上面都有日本标志，还有吸引很多留学生到日本。”冯玮透露。

　　蒙古文和日文在语言学上有一点相似之处，这导致日语在蒙古的流行。记者本人在英国的时候曾经在一家日本料理店打工，发现有过半一起打工的都是蒙古留学生，而且他们都能说日语。据他们说，蒙古人学外语一般都会选择日语，而且很多蒙古人日语说得比英语、中文和俄语都好。

　　“蒙古还是东北亚地区唯一和日本没有主权冲突的国家，蒙古一直支持日本成为联合国常在理事国。对日本声称钓鱼岛主权属于日本，蒙古是表示理解的国家。”冯玮补充。

　　蒙古中餐厅禁用汉字招牌

　　日蒙关系升温，很多人自然会联想到中蒙关系。事实上，1990年依赖中国一直是蒙古最大的贸易伙伴国和投资国。在蒙古的进出口领域，中国占蒙古出口额的9成、进口额的3成，均为首位。但是中蒙关系也并非一帆风顺的，由于地缘政治上的原因，蒙古一方面在经济方面依赖中国，另一方面也采取很多政策排挤乃至限制中国。

　　不过许多日本官员还是强调，不要在安倍访蒙中寻找反华的内幕。他们引用安倍晋三的声明说，发展与蒙古国的关系并不会给第三方造成损失。但是，另一些人则相当公开地承认，这次访问所起到的是敲醒中国幻想“铃声”的作用。

　　在蒙古的中餐厅甚至无法打出汉字招牌，只能使用西里尔字母的蒙古语或者英文招牌。“蒙古政府禁止我们挂出汉字牌匾。”有华侨表示。从蒙古人的角度来说，有人认为中国人抢走了他们的就业和资源。目前蒙古的失业率近10%，在这种情况下蒙古社会存在对中国的敌意。

　　林伯强认为：“日蒙关系对中蒙关系构成的压力本来就有，不是说现在才开始有，在寻找矿产资源方面，像韩国和日本都是能源需求量高的国家，韩国跟日本等岛国资源缺乏，加上出口量货品量多，矿资源需求极大，虽然必然会和中国竞争。不过中国的优点是跟蒙古国的边界交接，在地理上有优势。”

　　2012年蒙古颁布了《外资管制法》，规定在以蒙古政府指定为“战略性领域”的煤炭、铜等矿物资源为代表的产业领域，当投资额超过相当于约8000万美元、出资比例超过49%时，则需获得政府审批和议会批准。同时银行和通信行业也包含在内。

　　当时有蒙古官员表示，《外资管制法》出台的背景是蒙古担心“矿物资源遭中国企业囤积”。担忧的导火索是中国铝业于2012年4月提出收购运营蒙古国南部煤矿“敖包特陶勒盖(Ovoot Tolgoi)”的南戈壁资源有限公司。最终中铝在该法律的限制下收购失败。

　　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国际研究所高级专家安德烈·伊万诺夫认为，目前，对于将日本和蒙古国关系提升到新水平这一点来说，已经形成了不错的条件。“在蒙古国形成了这样的观念，认为中国在蒙古国自然资源开采方面获得了太多的利润。而且，中国和其他国家的矿产公司也给蒙古国造成了严重的生态损失。而安倍承诺为蒙古国提供清洁自然环境的工艺。作为回报，日本人将获得参与开采世界最大煤矿之一可能性。此外，日本还希望在蒙古国开采稀土和其它矿产。”

　　但英国《金融时报》认为，对蒙古而言，逼退中铝是一场“皮洛士式的胜利”(Pyrrhic victory)，代价过于高昂。其社论主张这让在蒙古经营的采矿企业陷入困境。全球需求下降导致的资源价格暴跌，正在伤及所有矿商。在蒙古从事投资的不确定性也拖累了在蒙古经营的矿企的股价。中国钢铁需求的放缓肯定正在伤及焦煤行业。但中国仍是焦煤净进口国，而且采矿仍需要数十年的投资。蒙古不应忘记这一点。

　　日本共同社也不忘提醒日本交好蒙古时不要忘记修补中日关系，其评论，在推进外交和安全政策之际需要有更为广阔的视野，安倍不应忘记当前的紧要问题是与因“尖阁诸岛”(中国称钓鱼岛)问题而关系恶化的中国改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