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唱衰的法国经济

　　过去的一年，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演变得相对平缓，远不及2011年那样跌宕起伏。法国经济也在2012年第三季度实现正增长，从而避免陷入“二次探底”。然而，在2012年11月17日出版的英国《经济学人》依旧唱衰法国——“埋在欧洲心脏的一枚定时炸弹”。经济停滞，失业率高企，贸易逆差巨大，企业运营困难，政府应对不力，法国有可能成为2013年欧洲单一货币的最大风险。

　　两天之后，国际评级机构穆迪下调法国长期主权信用评级，评级展望为负面。此举被普遍视为是从市场角度发出的又一个警告：法国经济若想恢复健康的可持续发展，急需“大手术”。

　　学界也有悲观人士。法国经济学家尼古拉·巴韦雷认为，2013年“危机”交织：资本主义自1929年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爆发后6年，全球经济仍未能全面持续复苏；欧债危机爆发后4年，金融系统性风险仍未完全消除。一言以蔽之，法国处境险恶。

　　法国经济自身状况又如何呢？与2007年相比，法国国内生产总值一直未能恢复，近况不佳：一方面，工业生产已下降12%，企业利润率跌至历史最低点，真实失业率有可能高达15%；另一方面，自1973年石油危机以来，法国从未实现财政预算盈余，2013年公共债务占GDP的比例有可能创下92%的新高，公共支出占GDP的比例有可能升至57%，财政收入则将超过国家财富的一半。这些数据意味着，法国人均收入甚至有可能低于欧盟平均水平。

　　面对这样的现实，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却保持乐观态度。他认为，欧债危机“已远去”，法国经济不仅可以避免二次探底，甚至还可以实现2012年增长0.3%、2013年增长0.8%的目标。法国政府也有望实现2013年将财政赤字占GDP比例降至3%以内的目标。为此，奥朗德政府提出增长战略，以放松紧缩、促进就业，其实质是增加税收。

　　欧债危机爆发四年，欧洲国家必须削减财政赤字，恢复公共财政平衡，以此促使经济恢复增长动力成为共识。而减赤无非是削减公共开支和增加税收收入两种手段。在2012年5月举行的总统选举中，主张财政紧缩的尼古拉·萨科齐败给主张刺激增长的奥朗德，法国选民宁可加税也不愿紧缩的心情表露无遗。随着法国加税计划的出台，问题又来了，首先是企业界和中产阶级不满；其次，税收过高，不但增加企业负担，也使外国投资望而却步……

　　应对欧债危机，政界和学界另一个共识是重债国还需实施深层次结构性改革。2012年11月，法国政府公布的《振兴法国工业竞争力》报告显示，法国工业近年来不断萎缩，在欧元区17个国家中排名第15位，甚至比深陷债务危机的希腊还要低。与德国相比，法国企业在研发、培训、创新、投资等方面存在差距，中小企业难以成长。

　　受惠于这份报告，饱受税负沉重之苦的法国企业界随后获得政府给予企业高达200亿欧元的抵扣税优惠等措施。为了筹措这笔资金，法国政府只有削减开支和提高税收。

　　劳资对抗是制约法国经济发展多年的瓶颈，报告显示，强大的工会组织常常通过罢工方式解决劳资矛盾，僵化的用工制度令企业失去竞争力，导致法国大型跨国企业纷纷外迁工厂。这成为劳动力市场改革急需突破的重点。2013年1月，法国劳资双方在政府协调下达成协议。工会与雇主协会相互妥协，同意既保持“就业稳定”又增加“用工灵活”。这让法国各界看到改革僵硬的劳动力市场的希望，但实际上工会与雇主协会仍各执立场，松动有限，法国离启动劳动力市场改革还有一段距离。

　　在欧洲，坊间流传这样一个说法：欧洲国家左翼政党与工会关系密切，拥有比较广泛的民意，比较容易推行改革措施。但改革的风险是激起民意反对，导致选举失利。最典型的例子是德国前总理格哈德·施罗德。他推行的改革使德国成功抵卸金融危机，却在2005年大选中失利，从此淡出政坛。

　　世间事总是福祸相依。如果法国政府能协调各界，实施深层次结构性改革，危机或成为法国重振经济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