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抑或“东盟+N” 中美暗战区域自由贸易

　　根据WTO统计，截至2013年1月10日， 涵盖商品与劳务的区域贸易协议共有546宗，另有不计其数的区域或双边贸易协议正进行谈判或尚未正式通报，其中以亚太地区最为活跃，TPP与“东盟+N”即是显例。

　　所谓TPP，全称为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是从2002年开始酝酿的一组多边关系的自由贸易协议，旨在促进亚太区的贸易自由化。美国自定下重返亚太政策后，积极与东盟各成员国进行协议重申泛太平洋伙伴关系将汇集整个太平洋地区的各经济体，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能成为一个统一的贸易体。

　　与中国所极力主张的“东盟+3”及“东盟+6”(含以上)模式不同，TPP偏重于新议题的规则问题，而“东盟(10)+N”还是以传统的削减关税为主。不过两者都包含着各种区域建制或愿景，新加坡管理大学教授高树超(Henry Gao)对本报介绍。

　　近年来，跨区域甚至跨洲际的FTA大行其道，往往成为拓展外交或巩固盟友的策略工具，经济热络的亚太地区更不例外。

　　一方面，由于开议已近十年的WTO多哈回合迟迟未决，多边谈判体系与最惠国待遇(MFN)原则严重受挫，另一方面由于TPP和“东盟(10)+N”形式的区域主义的经贸结盟隐含排他性，所以远比其他(如WTO)经贸自由化的方法更富有多重意义。

　　中美争抢亚太FTA龙头

　　美国显然有浓厚的兴趣来推动TPP，中国现在不是TPP协商伙伴，甚至在奥巴马第二任期内，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宋国友相信 “中国都很难申请加入TPP。”

　　因此，去年中国媒体关于TPP的报道，大多体现出一丝被排挤在外、同时遭TPP暗算的味道。但据本报访问的专家意见，TPP并不见得必然对中国产生很多不利的影响——除非韩国与日本最终决定加入。宋国友教授解释道： “商品本质上是流动的，不会因为少许的关税降低，或其他优惠而改变商品在市场层面的流向。无论是TPP与”东盟+N“之间是否交叉联网，商品本身在区域之内的流动是联网的。”

　　“大陆过度敏感了，我不认为TPP这是美国用来围堵中国的一个经济的工具， 反而我看到美国用大的一个视野，让地方的贸易能够更加的活络。 ”台湾前驻美代表吴钊燮博士亦如是说。

　　因此有意思的是，TPP变得更多意味不在于经济利益层面，而在于“地缘政治力量及多边贸易规则制定层面”， MERCURIO Bryan教授认为：“其实最重要的TPP成员都已与美国之间有了自由贸易协议(FTA)。美国不过在用TPP加强它全球大玩家，尤其是亚太领导者的角色，同时还可以重塑国际贸易规则，不用说最终还可以将由TPP谈判诞生的新规搬到其他FTA，甚至WTO平台上。”MERCURIO Bryan是国际贸易法专家，香港中文大学法学院副院长。

　　但是随着TPP扩大谈判的成员增加，潜在经济利益跟着水涨船高，其各成员也在具体议题上分歧重重，三年来未见成果。高树超判断，如今年或最迟明年不能结束谈判，有可能变成鸡肋。

　　除去谈判进程上久拖不决，公众也甚少了解TPP谈判的进度与内容。“TPP最严重的问题是缺乏透明度”，知识产权法专家、新加坡国立大学客座教授Irene Calboli对本报说，“一切都像是在谜中一般，比方关于IP的内容，现在唯一流出的版本是2011年9月，我们无法得知它是不是最新的，是不是又正在经历改动。”

　　而对美国而言，“最好就是尽快结束TPP谈判，哪怕给小部分成员让步——如果谈判徘徊不前，现在参与TPP谈判的东盟诸国将会觉得”东盟+3“或”东盟+6“是个更有用的平台。”MERCURIO Bryan说

　　至于中国，作为回应TPP，它积极地扩大自己的自由贸易协定网络。中美两者竞争的情势，带动亚太地区经济结盟山头林立 .

　　“有人觉得中国的”东盟+N“模式不是TPP竞争，我却认为是，作为回应TPP，中国在拥抱”东盟+3“或”东盟+6“协议上进展得非常之快，它希望在区域FTA谈判上占据主导，同时能够被正视为区域经济强国——它不希望美国甚至日本、韩国(提前)做到这些。”MERCURIO Bryan如是说道。“中国在贸易方面已经做得不错了，小进步总好过没进步，加上政治上也会有所斩获。虽然美国正在寻求的TPP协议，显然将包含一些令中国不快的新规则，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中美两者各自去创建不同的FTA路径，同时参与两者的国家能从双方获利。”

　　中美FTA路漫漫

　　在FTA模式下，各国经济不一定完全融合，但更重要的是各国秉承相同的经济和贸易理念和规则。中国如能加入TPP，那么两者融合亦将为时不远。但这对中美两大经济体来讲，似乎很难做到。

　　MERCURIO Bryan给出本报一个原因：“美国其实对于与华保持紧密的贸易关系有浓厚的兴趣，但又不想”不公平“地给中国白拿好处。中国也出自同样的原因，近年不停地向WTO申诉遭到美国的不公待遇。然而双方内心深处都深知，负担不起一场贸易战争。”

　　一方面，美国虽没有明确拒绝中国的加入，美国国会美中工作小组主席里克·拉森就对本报说： 我不太理解中国为何要等待邀请才加入TPP的谈判，其他国家认为自己应该成为谈判的一部分时就会主动提出加入。从美国的角度来说，如果中国对TPP感到担忧，为什么不试着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但另一方面，由于TPP内容具广泛性与高质量，按照中国现有的经济水平，其中一些条款根本不可能同意，比如国有企业行为、免责条款以及知识产权。

　　虽然中国一直反对这些议题，但是它们并非都是坏事。高树超指出，有些议题其实有助于推进国内改革，比如贸易平衡同扩大内需是一致的；保护知识产权对中国国际化的大企业是好事；规范国有企业行为对于遏制“国进民退”，发展私营经济并进而增强经济活力很有帮助。

　　因此，他盖棺定论：中国加入TPP在未来20年内不可能，除非中国发生巨变。

　　在比FTA更大层面上，中美之间经济问题恐怕在奥巴马的第二个任期也很难得以改善：美国将会继续批评中国政策以抚慰国内选民，但绝不会把中国列入汇率操纵国。而中国会慢慢允许人民币升值，同时指出美国在该问题上是错误的。双方会吵吵嚷嚷，但什么(大事)也不会发生。MERCURIO Bryan 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