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碳市场“现货”低迷 “期货”配额供不应求

　　这几周来，美国加州的温室气体排放大户们心绪起伏不定。

　　先是好消息传来：加州正考虑给他们发放多达三分之一的碳市场免费配额，以此缓解他们的减排压力。面对大赠送，控排企业们欣喜。

　　旗下有着BP、雪佛龙、埃克森美孚等排放巨头的美国西部州石油协会马上高兴地回应说，额外的排放配额将帮助炼油厂降低贸易风险，减少企业失业率，并缩小加州的环保执法成本。

　　此消息一出，碳价应声跌落。在8月16日举行的加州碳市场第四次季度拍卖上，2013年份配额(Vintage 2013，实为从2013年起可以使用的配额)的价格跌至12.22美元，为去年11月份第一次拍卖以来的最低价。

　　不过，更多的免费午餐却不能缓解企业的担心。“企业们说他们需要知道到底能拿到多少配额，”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碳市场执行官Steve Cliff在7月的一次公开活动中说，“我们理解他们的需求，也希望额外的配额能给他们帮助，但现在还是无法得出具体数据。”

　　企业的焦虑不难理解。随着加州最大核电站的关闭，对天然气的需求迅速攀升，无疑将大幅拉高企业间接排放量。

　　同时，奥巴马政府上调了美国官方使用的二氧化碳污染引起的经济损失指数。这一被称为“碳排放社会成本”的指数预测显示，到2020年，每排放一吨碳所产生的社会成本为43美元，比之前的评估上涨了58%，这将有利于美国环保部门和其它联邦机构采取更严厉的措施限制排放。

　　于是，市场解答了一切。在同一天的拍卖中，2016年份配额(Vintage 2016)首次在拍卖中供不应求，全部售出。就在2013年配额“现货”跌至最低的同时，2016年以后的“期货”卖到了历史最高价。

　　过多免费配额拖低“现货”？

　　免费供应对市场来说是明显的熊市信号。

　　美国加州碳市场自今年1月1日启动，是目前世界第二大碳市场。这一计划源于2006年加州州长签署通过的《全球气候变暖解决方案法案》(Assembly Bill 32， Global Warming Solutions Act of 2006)，即AB 32法案。该项法案要求加州范围内的温室气体排放在2020年恢复到1990年的水平，2050年排放比1990年减少80%。

　　在州空气资源委员会的管理下，加州建立起了一个基于总量控制交易(cap and trade)的减排计划，目标是通过这一计划达到2020年温室气体排放减少15%的目标。

　　在这个总量控制交易系统中，空气资源委员会将向企业发放总数固定的排放指标，一部分是免费配额，另一部分每季度拍卖。企业必须取得足够覆盖他们自身排放的指标，而多余的则可卖出。总排放指标每阶段都会减少，由此产生指标的稀缺性，达到减排目的。

　　因此，在这个人为设计的精巧市场中，配额数量的多少直接影响着供需关系，进而左右碳价，这成为制度设计者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

　　此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欧盟碳市场就因为配额分配过多而深陷低价泥沼。由于配额发放的宽松和经济的放缓使得整个市场供大于求。在2008年尚处于30欧元左右的碳价一路猛跌，甚至一度跌破了3欧元。即使欧盟在7月3日宣布通过“折量拍卖”方案，冻结其近9亿的碳排放许可(EUA)拍卖来减少供应，碳价依然始终在4.5欧元上下拼死挣扎。

　　如今，加州碳市场运行仅不到一年就提出要增加免费配额，不得不让人担心其价格前景。

　　空气资源委员会表示，增加的三分之一免费配额将分给精炼厂、金属制品厂和其他一些为实现2020年减排15%目标计划而面临高成本和裁员的企业。据彭博社报道，这批“大放送”的受益者还包括啤酒和食品加工厂，天然气供应商也有份。

　　“这样的免费供应对市场来说是明显的熊市信号，因为那些拿到更多免费配额的公司会减少他们的购买需求。”位于纽约的经纪公司进化市场公司的全球碳交易负责人Lenny Hochschild在回复《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邮件中说，“更多的免费配额意味着更少的拍卖配额，这会降低市场的流动性。”

　　但Lenny Hochschild说，因为加州仅仅是增加免费配额并减少拍卖配额，并没有增加配额总量，市场上的配额总供应其实是一样的，受影响的仅是一级市场的拍卖价格。

　　“我认为增加免费配额的提案是相关排放企业不断游说的结果。”Lenny Hochschild说。

　　美国碳市场参与者协会执行理事Jon Costantino在回复本报记者邮件中说，碳价低并不一定是坏消息，“既然是个市场，价格肯定会有起伏。现在的碳价虽然比以往都低，但仍然在今年设定的‘地板价’之上。之后还会有拍卖，我们到时再看价格是否有回升。”所谓“地板价”指加州碳市场设立的最低碳价。

　　“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关于增加免费配额的提议将在10月24日进行投票，” Jon Costantino称，“他们增加免费配额的理由是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来决定什么是能够避免‘流失’的合适数量。”

　　Jon Costantino对本报记者解释，在授权建立加州碳市场的AB 32法案中，有一条特别规定是空气资源委员会必须防止“泄漏”。所谓“泄漏”指的是因为加州碳市场的建立而导致的排放企业和工作岗位流动到世界上其他没有碳价限制的地方去。

　　“增加免费配额正是基于这一规定的所产生的决定。”Jon Costantino说。

　　截至发稿前，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没有回复针对此提案的采访邮件。

　　“期货”配额供不应求

　　均价11.1美元，比以往拍卖的平均清算价高出39%。

　　同欧盟市场一样，加州碳市场也设置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2013年至2014年，第二阶段为2015年至2017年，第三阶段为2018年至2020年。每阶段都有不同的配额分配和价格限制计划，而每年的“年份配额”数目已经确定，总量每年减少约2%至3%。

　　在制度设计中，加州碳市场设立了一个“三年后”拍卖机制。在每年的拍卖中，除了拍卖当年的年份配额之外，还将拍卖10%的三年后配额。比如，在2012年的预先拍卖中，就卖出了10%的2015年份配额，而正在进行的2013年拍卖，也提供了10%的2016年份配额。

　　“空气资源委员会的这一设计使得那些希望通过提前购买配额对冲的企业有了施展余地，” 进化市场公司全球碳交易负责人Lenny Hochschild对本报记者表示，“通过提前购买未来的配额，这些企业就可以更加灵活的进行交易。”

　　Lenny Hochschild称，这种提前拍卖机制并不是强制性的，但如果企业感觉提前购买有利可图，他们就可以这样做。换句话说，这种机制最大化了在这个环境市场履约的商业灵活性。

　　由于加州允许未用完配额顺延，每一年的年份配额如果用不完都可以继续使用，但不能提前使用未来年份的配额。即，企业所获得的2013年份配额可以在2016年使用，但不可以在2013年使用拍得的2016年配额。

　　即便如此，八月份拍卖的2016年份配额还是被抢购一空。

　　根据空气资源委员会网站的公报，8月16日供应的956万吨2016年份配额全部卖出，均价11.1美元，比以往拍卖的平均清算价高出39%。拍卖中，平均每1份配额得到了1.69份竞标，这是去年开始拍卖以来，提前拍卖的未来配额第一次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这是期货配额第一次超过了地板价，”美国碳市场参与者协会执行理事Jon Costantino说，“这可以被解读为买家们对碳市场的概念更加接受，并且认定这一市场将在未来几年中持续。”

　　2020后市场前景未定

　　空气资源委员会表示，考虑在2020年后，继续运行碳市场。

　　Jon Costantino说这一数据还反映了市场参与人数的增加。“以往的几次拍卖中参与者并不是特别多，很多企业才刚刚建立起他们的账户，还在努力尝试弄懂这个碳市场。”

　　Lenny Hochschild则解释为，因为2016年份配额只能在阶段二和阶段三使用，它的热销表明了市场对碳市场的未来非常有信心，至少相信它能持续到第二阶段。同时，市场也认为2016年份配额的价格在之后将会上涨，高过现在拍卖的地板价。

　　“加州碳市场和其他市场一样难以预测，但由于加州人民和他们选出的政客们对清洁能源和减少排放的巨大热情，我相信加州还会制定更多相关政策来维护市场。” Lenny Hochschild说。

　　世界第十大经济体加州的确是一个对节能减排有着强烈意愿的大州。现行碳市场仅是加州的三个清洁能源项目之一，此外加州还有一个要求电力系统在2020年使用33%可再生能源的项目和一个要求运输行业降低碳强度的“LCFS低碳燃料标准”市场(Low Carbon Fuel Standards).

　　此前，空气资源委员会还表示，正在考虑在2020年减排目标实现后，继续运行碳市场的计划。

　　“整个政府和社会都非常强烈地支持这个碳市场”，Jon Costantino说，“这绝不是一个仅仅持续几年的项目。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2020年以后，市场向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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