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东制药上市隐匿信息 重要产品8年前已被判停产

　　振东制药(300158.SZ)2011年1月初上市时所发布《招股说明书》及此前与上市事宜相关的一些法律文书被指隐匿了部分重要信息。《中国经营报》记者调查了解到，隐匿事项有两项，都发生在振东制药子公司“振东开元制药”公司：一是开元重要产品芪蛭通络胶囊知识产权非开元公司独有；二是振东并购开元时，开元正涉及一宗国有资产流失案件，该案中148万元国有资产尚待追缴。

　　振东制药目前占有开元公司91.93%股份，芪蛭通络胶囊为开元公司两种自称的“全国独家产品”之一，一直在正常生产。

　　2011年1月7日，振东制药在创业板上市，上市公告等各种公开材料均未对上述情况作出披露。

　　待执行的共有产权

　　长治城区法院执行局向山西省药监局发出协助执行通知，要求其下文暂停芪蛭通络胶囊的生产与销售，但此行没有结果。不久，执行该案的承办人去世，案卷尘封八年无人过问。

　　报料者冯虎平目前是山西壶关县的一名中医，芪蛭通络胶囊(一种中药成药)配方来自冯提供的祖传秘方。

　　1993年3月24日，冯虎平与长治中药厂(振东开元制药前身)签订联合开发生产“通脉利瘫胶囊”合同。主要内容为，双方联合开发生产该产品，取得生产批准文号后，新产品专利归双方所有，生产权归长治中药厂，利润分成从产品取得生产文号之日算起，按净利分成五年。

　　1996年3月13日，山西省卫生厅以“晋卫药健字(1995)0037号”批准文号，批准该产品生产，定名为瘫复康胶囊。

　　2000年3月7日，国家药监局整顿中药保健药品，当时5000多个保健药品中绝大多数被撤销生产文号，瘫复康得以保留，撤销“健”字文号，纳入药品管理，长治中药厂单独申报变更其名称为“芪蛭通络胶囊”。2002年6月14日，国家药监局下发“2002B0389”号批件，批准该药品名称为芪蛭通络胶囊，药品批准文号为“国药准字B20020126”。——批件同时载明：原批准文号为晋卫药健字(1995)第0037号。

　　冯虎平和长治中药厂自此产生龃龉。冯认为中药厂单独变更产品名称侵犯了其共同享有的技术成果权；中药厂则称原来双方的合作开发合同已履行完毕，药品名称变不变无关冯的利益。

　　2004年，双方对簿公堂，冯虎平两审皆胜。2004年12月1日，长治市中级人民法院下达“(2004)长民终字第662号”民事判决书(以下简称“662号判决”)，认定芪蛭通络胶囊成分相同，实属同一药品；冯虎平分完五年利润，不影响冯对该药品应享有的其他权利；判令上诉人和被上诉人双方“对芪蛭通络胶囊共同享有技术成果权”。

　　2003年，长治中药厂实行改制，改名为山西开元制药有限公司。冯的合作和诉讼对象自此都变成开元公司。

　　开元公司未对这一判决作进一步申诉。2005年5月20日，案件作为“技术成果确权”类转入基层法院——长治市城区人民法院执行局，进入执行阶段。同年10月31日，长治城区法院执行局向山西省药监局发出协助执行通知，要求其下文暂停芪蛭通络胶囊的生产与销售，但此行没有结果。不久，执行该案的承办人去世，案卷尘封八年无人过问。

　　这期间，开元公司方面又发生重大重组，2008年9月，振东集团通过收购开元公司原高管李建平等人的股份并实行增资，以占股91.93%控股开元；2009年2月，振东集团内部资产重组，振东所占开元全部股份转让给振东制药；2011年1月7日，振东制药上市。自此，振东制药成了冯虎平的诉讼对象。

　　2013年1月29日，记者再赴长治，振东制药董事长李安平接受了记者采访。李安平承认冯虎平一案，公司在上市以前就已经知道。但他同时辩称，在振东上市之前，该案件应该已经执行完毕，因为在“产品利润分配5年”一事上，冯虎平已经获得合同约定的收益，“而且还倒欠开元公司38000元”。对于开元公司现在的芪蛭通络胶囊，法院判定冯虎平与开元共同享有技术成果权利一说，李安平说，“我们不能做任何解释，法院也没有来要求我们怎么和他‘共有’。”随后，李安平举例说，“如果要说共有，大概就是将来发论文或评职称时，可以加上他的名字的意思吧？”

　　但冯虎平告诉记者，产品改为“国药准字号”之前，是属于保健品，当时，保健品的市场寿命都不会很长。但产品成为处方药之后，产品将转入长期生产。按当时合作开发合同第四条约定，新产品专利权仍归双方所有，专利权派生的经济收益权理当另有约定，而不是“振东开元负责生产和收益，我负责享有‘署名权’”。

　　冯虎平近日告诉记者，他正寻求规范的评估方案，对现有芪蛭通络胶囊的成本和利润作出评估后，针对这项“技术成果共有权”提出具体的执行要求。

　　从长治市两级法院的判决书和执行登记表可以确认，自2008年5月振东集团着手并购山西开元制药公司，到2011年1月振东制药正式挂牌上市这段时间一直处于“662号判决”执行期间，自2009年2月之后，执行对象即成为振东制药。但记者在振东制药的《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及在创业板上市招股说明书》《上市公告》及北京东易律师事务所为其出具的法律报告、补充法律意见书等诸多材料中，都没有发现关于芪蛭通络胶囊知识产权纠纷一案的任何记载和提示。而在《上市公告》中，振东制药还确认，公司未发生重大诉讼、仲裁事项；公司无其他应披露的重大事项。在《招股说明书》中，振东制药却介绍称，公司收购开元制药，系为优化公司产品结构而布局，亦是看中芪蛭通络胶囊、扶正固本颗粒等产品较大的增长潜力，没有提到知识产权问题。而在《补充法律意见书》中，则明确确认，发行人的主要财产，包括振东已被受理的专利申请：芪蛭通络胶囊发明200810177352.9 2008.11.18， 发明人为“开元制药”。在同一文件中，律师事务所还保证“发行人的资产完整”：发行人具备与生产经营有关的生产系统、辅助生产系统和配套设施，合法拥有与生产经营有关的土地、厂房、机器设备以及商标、专利。

　　在振东开元制药公司厂区的展板上，记者见到，芪蛭通络胶囊被列为开元重点推介的“全国独家产品”。

　　8月7日，就芪蛭通络胶囊知识产权一事致函北京东易律师事务所，请求承办律师解释。至发稿时，律师事务所未予回复。

　　国有资产清缴之谜

　　在振东上市时的所有公开材料中，却同样找不到这“148万国有资产暂未追缴”的任何记录。

　　在调查采访冯虎平知识产权纠纷过程中，记者获知：振东制药旗下振东开元公司资产中，尚有部分国有资产应被追缴而未追缴，这一事实已得到长治市沁县人民检察院相关办案人员的确认。

　　2003年，在“山西省政府对国有资产授权经营”和长治市部分工业企业“退城入郊”风潮中，全民所有制的长治中药厂开始改制，改制程序和资产评估结果广受质疑；改制之后，原公司两名高管持股30%，成为控股股东；长治医药药材公司代持并管理占比18%的国有股权。

　　前述高管之一又同时任长治医药药材公司经理。2004年3月，18%的国有股也一并转让给了这位高管。国有股份全部退出。

　　以2002 年6 月30 日为基准日，长治中药厂实行改制，公开材料称：经山西省国元会计师事务所评估(晋国会评报字[2002]第24 号)，改制基准日国有资产账面净额为186.77 万元。而综合职工反映材料，可知改制时工厂主要资产有：位于市内西城占地1.1万平方米的厂区，厂房及办公楼建筑面积8700平方米，库存蜂蜜、羚羊角等贵重药材价值上千万元，账面资金数百万元，旗下80多个产品品牌的无形资产等，职工估计的价值在“数千万元”。

　　在上访压力下，长治市有部门指定沁县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反贪局检察官王建锋负责承办该案。

　　振东集团并购开元之前，该案侦结。检方确认，国有资产流失确凿无疑，数额确定为208万元。为此，开元改制时的经理王六贵被检方控制，之后又取保候审。

　　作为处理措施，开元原两位高管李建平和王六贵，被责令退出与其所占30%股份对应的60万元“入股钱”，予以追缴。剩余148万元国有资产损失，“考虑新的开元公司成立后的存活和稳定”问题，暂未追缴。

　　但不久后，开元即由振东集团并购，全部资产归入新成立的“振东开元制药公司”。

　　长治中药厂原副总经理王六贵参与了国企股改和振东收购全过程，并成为振东开元制药的最早一批股东之一，目前仍是振东开元制药的负责人。

　　但在振东上市时的所有公开材料中，却同样找不到这“148万国有资产暂未追缴”的任何记录。而北京东易律师事务所在前述《补充法律意见书》中依然确认：发行人资产产权清晰，发行人拥有和使用的资产合法、合规，发行人的主要资产不存在重大权属纠纷。9月18日，记者就以上事实向振东制药上市保荐代表人中信证券的邱小兵和牛振松求证，试图了解保荐代表人当时及后来是否核查及发现以上事实，为何一直未披露这些信息？邱小兵和牛振松的手机都能打通，但对记者的多次电话始终不接听，对记者的求证短信也不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