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SK“贿赂门”源于企业的贪婪

　　跨国药企葛兰素史克(GSK)这回“出名”了,栽在中国突然刮起的一股“风”中,不小心成为打击商业贿赂“风”的“弄潮儿”。接下来,人们发现这股“风”竟然还不小,公安、工商、卫计、国税、药监等部委相继出动,攻势密集,比利时制药商UCB、英国企业阿斯利康也被曝接受调查,一时间医药界企业人人自危。

　　有人分析这次打击瞄准的跨国企业是“杀猴给鸡看”,也有海外媒体称这是跨国企业遭遇了中国的选择式执法。但2006年中国也曾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类似行动,当时盯准的是国内药企。所以跨国企业应该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风水轮流转嘛,轮也轮到跨国企业了——他们不能一直享受超国民待遇啊!

　　事实上,中国远远没有建成法治社会——国人习惯于讲情理法,法排在最后一位,因此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规定、制度,但通通可能给情理让路,至于执法,平常民不告官不究,严厉时确实如同一阵风,要么光打雷不下雨,要么下雨却分布不均,因此打着的常常被视为倒霉、打不着的春风得意。老外们看不懂咱国情,就常常臆测中国的执法带有政治和形势动机,视中国为畏途。毕竟,跨国公司习惯了明规则,跟咱玩潜规则就没有“优势”了。

　　但中国却是一个令任何跨国药企都无法忽视的巨大市场。有媒体分析,中国的医药市场市值目前大概在4,000亿美元左右,而到2020年,这个市场的规模将达到10,000亿。因此,在机遇和风险面前他们虽然不敢像国内药企那样明目张胆,但也开始深谙“关系”竞争之道。尽管有母国海外反贿赂法的严厉警诫,但仍然不惜以曲线的方式铤而走险,理由是:中国对公立医院的管理方式所导致的医院系统的巨大“需求”,以及国内大多企业明目张胆地利用商业贿赂进行竞争。

　　“在中国这样一个潜规则盛行、反市场政策屡见不鲜以及本地企业习惯性搞小动作甚至直接拉拢腐蚀的环境里,西方企业应该怎样生存?”针对这一问题,财富中文网一位作者给出的答案是:“在现实逼迫下,葛兰素史克以及其他西方制药企业可能毫无选择的余地,只能被迫混水摸鱼——除非他们决定远离中国这个蓬勃发展的医疗市场。”

　　这样的结论确实太偏颇了!我认为葛兰素史克“贿赂门”的出现本质上源于跨国公司对中国市场的贪婪和穷奢极欲的追求。一项数据显示,西方制药企业以及1500多家合资公司通过进口和合资生产等方式在中国市场上攫取了巨大的市场份额。在大多数大城市里,他们的销量占总销量的比重高达60% 至65% !也就是说,原本跨国公司就有着巨大的优势:技术和产品的领先优势、全球化的营销与管理优势、庞大资本和规模优势,这些完全可以让他们通过正常竞争在这个快速增长的新兴市场中收获颇丰,但他们却想垄断这一市场,通过直接参与“潜规则”竞争的方式抢占更大的市场份额和利润,将中国弱小的药企和不具创新性和竞争力的产品挤出市场。

　　事实上,这不是葛兰素史克第一次在中国涉及贿赂问题。去年7月,GSK就因在华“不当营销”被美国FDA罚款30亿美元。先灵葆雅、辉瑞和强生等企业亦曾分别领过5亿美元、11亿美元和23亿美元的巨额罚单。为什么被罚了30亿美元依然无法收敛呢?仅仅是因为中国“逼良为娼”的营商环境吗?这种解释的受害者心态太严重了吗!

　　要知道,这些跨国企业数亿美元的罚款都可以交(放在中国企业早就倒闭了),实力雄厚得令国内企业无法望其项背,根本没有必要到把自己变成娼妓的程度,即使中国营商环境再差,跨国企业仅靠正常的竞争,这个巨大的市场中肯定有其一席之地。何苦要冒着母国与东道国(中国)反商业贿赂的巨大法律风险,做一个人人不齿的娼妓呢?难道是市场上娼妓当道就必须“同流合污”?难道医院系统伸手要钱你就必须满足?

　　因此,这背后显然来自比高额罚款和法律惩戒更大的利益驱动。他们认为中国不是法治国家就可以心存侥幸,认为中国执法不严处罚不重就可以铤而走险。但这些企业忽略了,纵使缺乏明晰有力的规则,纵使执法系统可以多年打盹,中国社会有其运行的逻辑和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对于国内的药企和医疗系统而言,这也是一次严重的警告。即使此风暂时没有波及它们,未来难保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会掉下来。

    同样,对于中国广大的、依靠营销回扣达至销售目的的B2B、B2G(政府)企业而言,这更是一次清晰而直接的预警。别看你的企业现在发展的很快,规模挺大,如果依然在错误地营销理念和违法犯罪的轨道上前行,执迷不悟,将导致未来企业的灭顶之灾,至少不得已让你关闭企业、背井离国,因为这种记录将使你永远无法脱身,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中国的法制观念淡薄,腐败现象严重,这些与中国急速增长的市场潜力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中国市场的奇特景观。这也导致大多数企业法律观念淡漠,以为钱能搞定一切。但“回扣营销”根本不是市场正道,长期施行如同喝下慢性毒药,迟早有一天企业会处于巨大危机之中。

　　中国的企业仅仅经历了30年的市场洗礼,大部分没有经历过太多生死考验,国家对商业领域的监管更是几乎空白(或者说很多是有名无实),导致企业发展得也太容易,赚钱也太轻松(当然企业家应付有关政府部门不太轻松)。这助长了更多企业家的贪婪之念,他们认为既然众人皆醉我干嘛独醒,既然身在污泥之中何故傲做莲花?但这只是过去的“经验”了!未来的中国法制建设会越来越完善,打击违法犯罪介入的商业层面也会越来越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企业如果还像过去一样与法律和道德背道而驰,忽视自身安全和可持续发展,没有建立起制度下的危机防御体系,迟早有一天会遭遇GSK今天之境——这等于把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企业送上一条不归路,因为,中国企业抵御风险的能力和实力要远远逊于这些跨国公司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