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污染治理应从口号走向实际

——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研究部研究员周宏春
 
DRC高端访谈·国研中心专家解读两会（4）
本报记者 李海楠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频繁光顾京城的雾霾、沙尘天气让众多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手里原本准备提交大会的有关“环境保护”的议案、提案更显及时必要，也着实让“环境污染治理”成为今年两会焦点问题。
    “解决持续恶化的环境污染问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研究部研究员周宏春3月10日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专访时表示，环境污染源问题受国家所处发展阶段、地方发展经济意愿等因素左右；从中央到地方、从企业到公众，须正视环境污染的复杂性，善用市场机制让各级领导、企业、公众在环境保护政策、法规不断完善的长效机制下，切实将环境污染治理行动从口头走向实际。
“大建设”衍生污染难题领导意志左右治理成效
    “导致环境污染的原因除产业技术落后、产业结构偏重等因素外，当前持续恶化的环境污染现状，与我国所处的发展阶段更为密切相关。 ”周宏春说，持续恶化的大气环境、屡禁不止的地下水污染、频发污染性群体事件等都证实了如今的环境污染治理相较于五年前并未取得更多进步。
    分析原因，周宏春称，尽管我们的环境治理数据越来越好，但客观来看，不同于曾经掌握了区域限批、流域限批等工具手段，有关部门能够在环境治理中采用的 “大棒”已经越来越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有着迫切的发展任务和要求所致。
    “我国所处发展阶段决定了我们还需要大规模土木工程建设维持‘大建设’成就。这客观上促使地方热衷GDP的观念不断根深蒂固。 ”周宏春补充说，这样的生产方式加上快速的城镇化扩张导致环境问题一直没有被摆在正确的位置。
    周宏春说，基于地方对GDP的热衷而忽视环境保护重要性这一原因，当前在地方存在的环境保护行动停留在口号上的尴尬也普遍存在：一是没有投入足够多的财力用于环境污染治理；二是没有投入足够多的精力用于维护有利于环境污染治理的政策、法规环境。“因此，面对当前严峻的污染形势，地方领导能否真正意识到污染的严重性并下决心予以整治，才是决定环境污染治理能否取得成效的关键。 ”
    此外，周宏春建议，尽管全国大部分地方企业都在积极探索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但不能否认的是，一些传统中小企业拥有的生产技术水平、工艺技术等仍难改落后现状，由此造成的污染现象也一直困扰着地方，因此，需要地方在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二者之间尽快寻求平衡，杜绝以牺牲环境换取经济的短暂发展。
环境污染具有复杂性光化学污染要引起关注
    尽管大气污染话题成了今年两会代表、委员提及最多的话题，但这还不足以涵盖我国面临的所有环境污染治理现状。周宏春介绍，环境污染治理本身是一个全方位、复杂性的问题，比如重金属污染、癌症的群发、湖泊水体的富营养化导致城市饮水困难等都是环境污染治理的重点。
    以水体富营养化为例，周宏春介绍，当前，我国仍存在众多湖泊、河流的水体富营养化程度太高的问题，其原因在于我们的农业化肥是世界上单位用量最高的。我们的人口规模决定了农业必须要发展，而农业化肥的使用效率不高也直接导致了水体富营养化加剧。再有，我国的规模化养殖场如养牛、养猪等养殖业也客观加剧了水体富营养化程度，比如“一头猪相当于六个人的废物排泄量”。
    更加值得关注的是，当前处于舆论焦点的大气污染问题，若继续放任则可能导致更为严重的光化学污染。周宏春介绍，所谓光化学污染，是由于汽车尾气和工业废气排放的污染物，导致空气中氮、硫、磷等化学成分经阳光照射形成二次污染，在天空中出现类似雨后彩虹一样的“晕状”景象。
    据了解，早在上世纪中期，美国、英国等都出现过类似阶段，即大量光化学烟雾对大气及公共健康构成影响。周宏春分析，一旦事态发展到这般境地，空气里面存在的各种化学离子过多，从而导致太阳光照射形成光晕的效果，会对公众的视力、呼吸系统构成伤害，甚至导致人出现头晕症状，带来更为严重的不可逆后果。
    “从现有迹象看，我们的环境已经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和征兆，但尚不严重。”周宏春提醒，现在必须加快对包括大气污染治理在内的整体环境污染治理的步伐，以防类似于光化学污染这样恶性的污染事态出现。
短、长期手段并进政府、市场、企业共参与
    对于当前越发严峻的环境污染治理，周宏春认为，这需要短期和长期治理措施的相互结合，以便于应对和解决当前持续恶化的大气环境问题和形势，他建议：
    一是应急措施及时到位。当发生极端雾霾天气等污染情况时，相关机构和部门要及时提出倡议，呼吁尽量少出门、减少户外活动，加强自我防护等等。
    二是短期问题尽快解决。比如建筑工地的扬尘问题、运土车撒土问题、露天烧烤、小取暖煤炉等都问题可以在短期解决。还有汽车尾气排放问题，也可以在短期内解决，同时要动员大家减少使用私家车，尽量乘坐公共交通，低碳出行等。
    三是长期问题坚持解决。长期看，污染治理还是取决于产业结构调整和能源结构调整。比如，从煤炭资源使用过多向天然气等清洁能源使用过渡；燃油排放标准以及成品油油品质量标准亟待提高；鼓励节能汽车的开发、使用等等。
    “最为关键的是，地方政府必须一改‘大气污染靠风刮、水污染靠蒸发’的落后思想和局面，尝试用征税、生态补偿等经济手段，发挥价格杠杆作用，平衡我国巨大的增长需求和有限的环境容量及能源现状的矛盾。 ”周宏春强调，必须秉承环境优先、资源节约优先和生态恢复为主的 “两优先一为主”环境治理要求，善用市场机制三个途径即征税、生态补偿、发展相关环保产业等；政府要告别单纯用 “大棒”的传统方式，要将提高标准和执法力度，解决相关问题的措施综合起来。
    周宏春呼吁，地方政府要更好地利用市场机制，调动企业环境保护积极性，自身则应在相关环保政策、法规等方面发挥作用，加速形成环境保护的长效机制，避免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因为环境污染治理的关键仍在地方各级领导，毕竟环境污染是地方负责制而不是中央负责制，地方总管才是最关键的。
    “可喜的是，在新一届政府正式履职之际，从中央到地方各级的领导都已经大幅提高了环境保护的意识。 ”周宏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