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馒头背后的三个问题

——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市市长黄奇帆谈食品安全
 
■新闻特写
■本报记者 王小妆
    3月6日，在重庆团小组讨论会场，就举国上下普遍关注食品安全问题，有代表提出要注重诚信建设。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市市长黄奇帆插话：不光是诚信，食品安全问题之所以年深月久解决不了，有三个方面出了问题。
    第一个层面，从管理角度讲，食品涉及种植、养殖，又有中间运输环节，又有中间产品——大米、面粉，做成米饭、馒头后还要销售。涉及农业部、工商局、质监局、卫生部、食监局……工业口、法制口。真出了事，到底是谁的责任？比方说三聚氰胺出事，现在说是牧民的问题，但也可以是运输环节，奶站运到工厂途中的问题，也可以是加工厂的问题。九龙治水——这跟美国不同，人家是只要进入食品、药品，就是一个部门从头管到脚，这样责任清晰，也有权威。这一次国务院机构改革，过几天要讨论：把六七个部门涉及食品的职能，都切出来，进入食品监督检验局，“九龙治水”变成“一龙治水”，从政府管理基础的角度解决了这个问题。
    另外，食品这个链条很长，食品企业一般小、散、多，一个地区有一堆这样的企业，或者一个产业链条上，有上百家上中下游的企业。即使有个权威部门在管，哪怕是抽查，可能都管不过来。美国人在食品安全领域有个办法，就是“连坐制”——如果出问题的企业在一个链环上，那么上中下游一起处罚，他的理由是，你给一个有问题的企业供应食品，你有责任；你帮一个有问题的企业卖食品，也有责任。这样，食品企业对生意伙伴就会非常谨慎，甚至是高度戒备：如果你出问题，就害了我们。这个“连坐制”看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其实很讲道理，逼着企业、行业自律加强。还有一个，就是区域性连坐，比方说一个镇街或者某一片区域有几十家同类企业，只要一个企业出毛病，其他企业统统 “陪绑”，停止生产，进行检查。这样，隔壁邻居，这些小企业都会互相监督，因为你出毛病会害了我。统一、集中、高效，权责清晰的管理部门从管理基础上解决问题，加上“连坐制”这种非常规的管理方法。这是管理的层面。
    第二个层面，食品生产链条比较长，有时候大家说，一个馒头，有1／4是税，听起来不可思议，税率是统一的，怎么食品行业税收特别重呢？仔细想是有道理的，面粉收了一把，馒头生产收了一把，销售又收了一把，中间的物流环节又收了一把，虽然营业税5％不高，几个5％叠加起来，就不堪重负。环节太多，怎么解决？第一，如果是个龙头企业，上中下游是它的车间，这种情况不会叠加；第二，营业税改增值税，也可以消除这种叠加；第三，税率的确要降低。如果税要占20％多，物流又要去掉一块，加上企业本身的各种原料、人工、管理的成本，食品企业就没有什么钱好赚了，就逼良为娼了。所以，税收成本要降低、物流成本要降低，还有物业成本——现在房地产成本不低啊，面粉放在仓库里、馒头放在超市里，物业成本都要算进去。这是第二个层面，生产组织链上的问题也是我们要研究的。
    第三个当然就是道德层面。如果法律、管理基础不到位，生产、组织环节的各种成本不到位，光讲道德是没有用的。但是，如果两个前提条件都解决了，再来讲道德责任，这件事就算管到位了。
    所以，我觉得这次国务院机构改革，变“九龙治水”为“一龙治水”，是一个好的开端，在生产组织链条上再动点脑筋，食品安全这个普遍存在、长周期存在的问题就能从根子上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