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栖伟往事北温泉核心资源开发权益疑云

　　本报记者 程维 重庆报道

　　5月3日中午，中纪委监察部网站正式公布消息：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谭栖伟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多家媒体近日报道谭栖伟涉案事由，涉及三峡移民、城市建设等领域。但有关部门尚未公布具体原因。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多方采访显示，当地民众曾向中央巡视组举报谭栖伟在担任重庆市分管旅游、三峡移民等工作副市长期间涉嫌违纪事项。其中，谭曾极力推进的重庆北温泉一个酒店地产项目也在投诉之列。目前还无法确认，谭栖伟被调查是否会对该项目产生影响。

　　招商大手笔

　　重庆北温泉景区位于重庆市北碚区，北濒嘉陵江，南倚缙云山，是重庆历史上最主要的南、北、东三大自流温泉之一，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

　　1927年，实业家卢作孚在此创办嘉陵江温泉公园，增建温泉游泳池与浴室、餐厅等旅游设施，后更名为重庆北温泉公园。解放后，重庆北温泉划归重庆市机关事务局管理。

　　重庆市园林局官方信息显示，北温泉景区是“缙云山-钓鱼城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三个组成部分之一。

　　2002年，国务院下文严禁以任何名义和方式出让或变相出让风景名胜区资源及其景区土地；2005年建设部重申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可以与企业共同开发，在门票收入中分配收益，但严禁转让核心旅游资源或交予企业垄断性的经营权。

　　不过，在谭栖伟担任重庆市分管副市长期间，北温泉以“出租”方式交给云南的一家地产集团经营，成为重庆市打造的“世界温泉之都”的标志性项目。

　　据《重庆日报》报道，2006年6月25日上午，时任重庆市副市长谭栖伟在金源饭店会见了云南柏联国际集团董事长刘湘云一行，双方就温泉旅游开发事宜进行了会谈。当日，柏联集团与北碚区政府签订协议，将投资10亿元开发北碚温泉城A组团。但实际投资远少于此。2006年11月14日，北碚区政府与柏联集团签署投资“北温泉公园改造协议。”该协议商定，由云南柏联集团首期投资1.5亿元，与北碚区政府合作，联手打造国际顶级的北温泉柏联SPA温泉项目，将于2007年初正式动工。到2008年初，北温泉将旧貌换新颜，成为“重庆温泉之都”的高端品牌。

　　当时北碚区政府对当地媒体公开的信息称，根据协议，由北温泉公园委托柏联集团投资对公园大门、游泳中心、数帆宾馆、蹦极跳台、三友洞等进行改造或维修；北碚区以柏联集团建设项目的经营权和公园门票的49%的股份作为对其投资的回报。

　　上述合作框架，并未触及国家相关禁令。但是，此后几年的事态发展，却令部分当地民众感到初衷有所背离。

　　北温泉“改造或维修”完成后，改名为“柏联SPA酒店”，当地发行的一些地图等，也不再标出“北温泉”字样。更直接的变化是，除泡温泉的价格高高飙升以外，当地市民还被禁止随意进入北温泉，仅能在未划入“柏联SPA酒店”范围的大致2亩左右的温泉寺范围内走动。

　　该酒店公布的温泉服务价目在300余元，远远超过北温泉公园门票、和数年前约20元的温泉入场票价。重庆市一些市民据此指责当地政府将北温泉“卖”给了私人老板，不断向有关方面举报。

　　租赁经营权？

　　北碚区官方一位不愿具名的人士5月4日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称，据他所了解，有关北温泉的事宜，确系重庆市打造“世界温泉之都”计划推动下的产物，为吸引投资商前往投资温泉产业，相关方面的确做了一些推进此事的举措。

　　第一步是将重庆市北温泉公园从重庆市机关事务局下划给北碚区政府，然后由北碚区政府出面与投资商签署合作协议。该官方人士称，“我所了解的合作，实际上是柏联集团租赁北温泉，租期为49年。”不过，他无法确认北碚区目前是否从该项目中获得过租金收益，以及是否向重庆柏联SPA酒店派驻财务人员。

　　工商档案显示，2006年12月19日，刘湘云在渝注册成立重庆柏联温泉旅游发展有限公司，注册资本金为6123 万元人民币。这家公司有两个股东，分别为外资企业柏联国际有限公司和昆明柏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不过这两家股东实际出资并未达到注册资本金额，分别出资2400万元和2323万元，持股比例分别为50.82%和49.18%。北碚区政府并未在该公司中持股。

　　该官方人士还确认，有关北温泉的“转让”事宜，没有举行过听证会，也没有进行过资产评估。他说，“当时想人家来投资都还求之不得，如果走这些程序，人家根本不可能来投资，柏联集团在云南某著名景区的投资，当地政府给配套了5000亩土地资源，本来柏联这次来投北温泉就‘不满意’。”

　　不满意的原因在于，柏联集团虽“拿下”了重庆北温泉，但另获配的土地资源，无法与其在外地获得的“土地红包”相比。

　　2009年12月30日，《重庆日报》第29版刊发的一篇《2009年10月1日，重庆北温泉柏联SPA对外试营业》一文披露了有关谭栖伟与北温泉“出让”事宜的关联。

　　该文援引刘湘云的话称，“2006年初，市旅游局局长王爱祖到云南考察，当地政府推荐了昆明柏联SPA温泉。当时的昆明柏联SPA温泉已有‘亚洲第一温泉SPA’的美誉，这对重庆‘温泉之都’建设很有启示。王爱祖看过之后，将这个经典案例带回了重庆。”刘湘云说，“副市长谭栖伟就找过她三次。这段故事被戏称为‘三顾茅庐’，谭栖伟亦曾在多个场合提及。”

　　该文称，“重庆方面的诚意让刘湘云感动，但更打动她的，却是她的北温泉之行。‘这里的温泉水滑如脂，还是天然的园林公园，林叶茂茂，树影深深，特别是其比日本温泉还远久的1600年历史，这完全就是打造世界级温泉品牌的资源。’”

　　谭栖伟对改建完成后的“重庆柏联SPA温泉”也有高度评价。北碚区政府官方网站上的一则信息称，重庆市副市长谭栖伟称，“重庆温泉看北碚，北碚温泉看柏联”。

　　柏联酒店于2010年4月正式对外营业。2010年6月28日，谭栖伟在重庆市万盛召开的“全市旅游大项目工作会”上称，“北温泉酒店则正在申报七星级酒店。北温泉柏联SPA温泉项目，是本市唯一成功进入全球经典小型豪华酒店行业的旅游产品，将为我市正在申报的中国温泉之都助力。”

　　近4年后，重庆柏联SPA温泉酒店仍未能如愿荣膺“七星级”。前述北碚区官方人士说，其中核心问题是，北温泉是顶着国家部委的禁令出让的。重庆市一位不愿具名的官员5月5日称，这是北温泉经营权转让的“硬伤”。

　　“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经营权严禁转让早已是国家的长期政策。”早在2002年5月15日，《国务院关于加强城乡规划监督管理的通知》就明确规定：“严禁以任何名义和方式出让或变相出让风景名胜区资源及其景区土地。”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曾向北碚区区委宣传部及相关部门要求查询北温泉相关项目情况，但截至记者发稿时，对方均未给予答复。（编辑 衣鹏 张凡 谭翊飞 申剑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