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资不能再搞“半截子改革”

——访贵州省社科院胡晓登教授

　　证券时报记者 张奇 
　　就贵州国资改革问题，证券时报记者近日对贵州省社会科学院城市经济研究所所长胡晓登教授进行了专访。
　　证券时报记者：贵州国企改革方案对于产权改革的力度非常大，给混合所有制提供各种进入途径，而同时又给出了相较其他区域最严厉的监管方案，对此胡晓登教授怎么看？
　　胡晓登：从严审批有一定的合理性，贵州现在主要的一些大型国企基本上都是资源垄断型、市场成长空间比较好的企业。比如茅台以及煤和有色金属企业等，都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开采加工成本低，市场需求旺盛，利润空间很大，确实要严防国有资源的流失。
　　但是另一方面，确实需要贵州加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行政配置资源是调控性、过度性的方式，进一步深化改革的方向应该往市场配置资源走。
　　贵州作为落后地区在这方面吃过不少亏。例如这几年有一个大型的微硬盘项目，在贵州圈钱近二十亿，后面项目出现各种问题，贷款资金大多成为烂账。
　　而且，贵州跟珠三角、长三角不一样。珠三角、长三角的企业基本上是完全竞争产业，市场配置资源非常成熟。资源的流动、资金的投向，市场已非常规范。但这些对贵州来说很陌生，作为经济落后地区，像马云说的错过了三十年以前的改革开放，但是最后一次不能错过贵州，因为贵州开放度不够，待改革、待开放的领域非常多，大量资本在里面具有利益追求。
　　证券时报记者：贵州国企改革方案对大型集团提出了改革方案，茅台集团也做出了未来三年的改革路径，未来三年形成千亿的产值，还有分拆上市、引进战略投资者和股权激励等规划。像茅台集团这种盈利极好的大型集团，在集团层面改革，推进难度是否相对较大？ 
　　胡晓登：茅台集团的改革步伐，迈晚了、迈小了、迈浅了。茅台是全世界不可替代的唯一资源。茅台出了茅台镇以后，到任何地方同样的原材料、同样的工艺、同样的设备完全不能复制，不能克隆，独特的微生物环境是不可替代的先天禀赋。茅台酒跟波音飞机完全不一样，有生产线、有技术装备、有工人在贵州一样可以生产波音飞机。
　　但是国有企业的机制陈旧、体制僵化，传统国有企业的一些弊端维持了这么多年，所以它缺乏动力、缺乏活力。
　　对于贵州省属国有企业实行测评排位，实际意义并不大。不在体制上，不在产权架构的基础上进行体制和机制改革，只换人的作用不大，体制还是旧体制，机制还是旧机制，除非有一个非常强势的人撑起改革。
　　证券时报记者：贵州方案将监管企业产权制度改革任务，作为2014年至2016年第四任期考核的一票否决指标。强调做不好将一票否决，做不对还要追究责任，这是否显示出当地政府很大的决心？
　　胡晓登：这是必要的，没有硬约束谁都不愿意改，因为谁都是既得利益者，必须得有一些真正能够考核量化的方式。
　　另外，国资委的产权改革指令，还应该更深一步，不能泛泛的提战略投资者。因为几十年来贵州的大型国企引进不少战略投资者，从电力到大型的资源开发都有，现在唯一产权的大型企业已经很少了。
　　但是全部都是国有经济、国有产权之间的冲突，同样的机制、同样的体制同样的没有动力、同样的缺乏活力，所以应该是混合所有制，而不应该是单一的国有产权所有。引进战略投资者必须更多的指向非国有产权，同时再加上产权改革的一票否决，这两点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坦率地说，像茅台这么好的企业随便找几个大型国企来当战略投资者太容易了，谁都愿意来。 
　　证券时报记者：贵州国资改革提出对一些亏损或者业绩差的企业进行转让，这对民营企业没有太强的吸引力。这是否意味着这些集团核心利益的资产不会轻易动？
　　胡晓登：这种思路还是遵循保持国有经济的控制力的观念。事实上，保持国有经济，从全国角度来说尚可以理解属于战略性的国计民生的根本性产业，但是贵州省的煤炭、化肥、白酒，跟国计民生关系不大。
　　其次，仍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观念，因为优良资产都是这些集团核心资产。核心资产都是最有竞争力的、最有市场前景的资产，仍然要抓在手里，这叫“半截子改革”。贵州这几十年都在改，都是半截子改革，没有真正的触及到这些国有经济深层次的东西，体制仍然陈旧，机制仍然僵化。
　　讲到很现实的一点，产权改革以后，政府直接委派官员进入集团管理层行不通了，需要通过董事会、股东投票表决。这触及到政府自身的利益，改革触及到利益者了，利益者自己来改自己是全世界最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