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自贸区要符合国家需要，不必也不能遍地开花

专访江苏省社科院研究员、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张远鹏：
申请自贸区要符合国家需要，不必也不能遍地开花

   本报记者 王海平 南京报道

    作为向江苏省决策层提交如何应对上海自贸区报告的主要执笔人之一，同时也跑过上海、广东“学习取经”自贸区、也跑过部委的人，江苏省社科院研究员、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张远鹏无疑是当下江苏省内谈自贸区学术领域的最佳人选之一。

    张远鹏认为，作为国家战略，由于自贸区试验的深远影响，地方上对其本质上的理解也正经历着较为复杂的变化。

    目前，国内绝大多数省份都在各自的“两会”前后透露出申报自贸区试验的消息。不过，能否获批仍是未知数，是否能与上海自贸区有着差异化发展更是不得而知。

    作为国内开放型经济的前沿和工业经济第一大省，与上海地理上接壤、经济社会上互动联系最为紧密的江苏，如何策应上海自贸区，尤其是未来承载地的选择仍在探索中。

    由于中央对上海之外自贸区发展的指导精神没有明确，加之各部委又在重新认知自贸区，因此，江苏在苏州与连云港之间的纠结，正是代表了当下全国对自贸区模式的典型心理与实践。

    一个事实是，以自贸区为契机推动改革深入和国内经济社会发展，只是上海自贸区试验的功能之一，而与上海之外的国际化对接亦是自贸区必须承担的。因此，作为与大陆经贸往来体量最大的台湾地区值得关注。

    申请自贸区要符合国家需要

    《21世纪》：全国各地对自贸区跃跃欲试，但中央部委似乎很谨慎，上海之外的审批目前没有表态，你怎么分析？

    张远鹏：既然是试点，没必要遍地开花。上海自贸区的设立是中国大陆新一轮开放改革的标志性进程，主要是中国大陆为了因应美国主导的TPP、中美BIT以及TTIP和PSA等，而主动采取的开放、改革试验，其他地方要搞必须具备相应的条件基础，且要有差别化。

    《21世纪》：上海自贸区的复制性和可推广性的可能性有多大？

    张远鹏：国发〔2013〕38号文件要求上海市，“ 经过两至三年的改革试验……为我国扩大开放和深化改革探索新思路和新途径，更好地为全国服务。”

    不过，不同于FTA（Free Trade Area），上海自贸区是自由贸易园区FTZ（Free Trade Zone），是一种更高形态的海关监管形式，是主权国内的贸易自由化。

    上海自贸区试验不仅是贸易自由化，更多的是投资领域的开放。因此，至于复制性和可推广性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们需要对自贸区出台的背景深入研判。

    所以，至于其它地方可复制、可推广性有多大，取决于很多因素：一是上海试验的情况；二是其他地区的积极性；三是，即使上海自贸区试验成功，还要取决于如何结合当地的特点和实际经济发展水平与经济结构、区位等。

    《21世纪》：以江苏的实践而言，若实质上对接上海自贸区，你认为哪个区域最具备条件和优势？远离或接壤上海？

    张远鹏：若单论实质上对接上海自贸区，无疑是苏州最具备条件和优势。苏州是开放型经济大市，目前苏州实现工业总产值和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分别居全国第一和全国第二，仅次于上海。作为中国当下最大的制造业基地，是重要的跨国公司集聚区，也是中新合作及对台经贸往来的高地。

    江苏沿海开发的龙头城市连云港，尽管位居苏北，但也很积极，更做了大量对接国家部委的工作，且也具备走差异化道路的优势条件。

    《21世纪》：这是否一定要区分经济强弱试点？

    张远鹏：我认为是的。因为，如果一个地方经济欠发达，如何为我国扩大开放和深化改革探索新思路和新途径？它本身客观上不应该存在那个需求和条件。

    但另一个方面，在江苏多年的诸多改革中，有一些也是被安排到不是最发达地区的，但不排斥地方上的自我探索与主动积极争取。按照江苏在苏北地区担任过主要领导同志的说法，一些试验也是为中西部类似早期苏北地区的地方提供一些经验和示范。

    但从国家对上海自贸区的指导精神看，我的理解是，经济外向度高的地方试验的可能性也就比较高，但是当前国家外交与开放型经济发展战略需要也是一个很突出的优势。

    不要牌子也可学习

    《21世纪》：目前省内苏州与连云港的差别明显，若就此都得不到自贸区这块牌子，地方又如何借助自贸区的东风？

    张远鹏：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提供了一个更高水平扩大开放的平台，将对临近的江苏产生积极的辐射效应，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利用临近上海的地域优势，利用上海自贸区带来的便利和优惠。

    首先，充分利用上海自贸区的条件扩大贸易、投资做大企业。一方面利用自贸区平台扩大出口与进口及相关业务。尤其是利用一般租赁和融资租赁方式，围绕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等行业，有针对性地扩大先进装备及前沿技术的进口；另一方面鼓励企业根据自身发展需要到上海自贸区投资，做大做强。加快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其次，要先行先试，错位发展。接着，就是要利用上海的试验经验，积极推动企业“走出去”。

    最现实的一点是，要立刻学习和推广上海改革工商登记制度和综合管理与服务。

    《21世纪》：你说的“错位发展”是我在工作中经常听到苏南主政官员说的一个词语，到底如何理解？

    张远鹏：现实看，上海的制造业转移已接近尾声，正彻底向服务业全面转型。因此，江苏应该利用制造业发达的基础和优势，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向新兴产业和全球价值链高端升级。

    第二，则是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可倚仗自身制造业发达、金融生态环境优良等优势，申请跨境金融政策试点。新加坡有意打造人民币离岸中心，可利用苏南现代化建设示范区规划获批的机遇，创造 “先行先试”的有利时机，接着可以争取新加坡离岸人民币和苏州工业园之间的流动。

    第三，发展次区域总部与中心，比如金融业，尤其是苏南地区金融业的发展方向应朝着主要为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提供配套服务，包括3-5年内承接数据单据处理、呼叫中心等中低端业务，5-10年甚至更长期间则主要吸引电子银行、产品创新研发等中高端业务，旨在打造金融中心的后援系统等。

    《21世纪》：与上海接壤的部分地区都在搞金融创新，问题是，金融业不同于其他产业，地方真的就有竞争力吗？

    张远鹏：我个人是这样理解的，从《总体方案》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发现，很多政策都是为“走出去”配套的。

    “走出去”将成为我国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重要对外政策，而上海自贸区为企业“走出去”提供了新平台。目前我国的境外投资仍采取核准制，中方投资额超1亿美元以上的项目必须由国家相关部委审核，而上海自贸区对注册在区内的企业赴境外投资开办企业实行以备案制为主的管理方式，对境外投资一般项目实行备案制，由上海市负责备案管理，大大提高了境外投资的便利化程度。

    因此，离岸金融以及“走出去”备案制的试验，特别是为中小企业“走出去”提供了便利和发展的空间，可以在自贸区内成立金融服务公司，运作“内保外贷”、“外保内贷”，支持企业对外直接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