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产业蓝皮书 产业新拐点变革与机遇

  本报记者 高江虹 北京报道

    十八届三中全会做出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对全面深化国资国企改革做出了总体部署，提出了一系列新思路、新任务、新举措。

    国资委作为深化国资国企改革的主体，当前面临的任务可谓艰巨。这项改革牵涉到国资委自身的定位和职能调整，又不免令国资委处境微妙。

    12月17日，黄淑和直面各种敏感问题，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一一作出解答。

    黄淑和现任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副主任、党委副书记。黄淑和的回答非常坦率，他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能说的，他尽可能明言，不能说的确实还没定论，望予谅解。

    监管方式有变

    “今后各级国资委围绕‘管好资本’这四个字落实出资人的职责，不干预企业的具体经营活动，就是不干预企业的法人财产权和经营自主权”

    《21世纪》：国资委既是出资人又是监管方。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政企分开、市场化改革，未来国资委会有怎样的改变？

    黄淑和：国资委设立本身，就是政府把公共管理职能与国有资产出资人身份分开的产物，也是政企分开和政资分开的产物。

    国有资产法、国有企业管理监督条例讲得很清楚，政府不履行出资人职务，那么出资人机构也就是国资委不履行公共管理职能，所以现在法律上已经界定国资委不是政府，而是特设机构。特设机构的核心就是依法履行出资人职能，按照公司法赋予的三项权利来依法履行投资人职责。

    所以我们与政府处理好政企分开，同时，与所出资的企业处理好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今后我们的各级国资委主要是以产权管理为纽带，依法通过公司章程，通过公司治理，来围绕“管好资本”这四个字落实出资人的职责，不干预企业的具体经营活动，就是不干预企业的法人财产权和经营自主权。

    三中全会提出以管资本为主，加强国有资本监管。这就意味着国资委的监管方式、内容、手段，都要围绕以管资本为主。将来我们的着力点就放在，第一必须依照法律赋予的权利来管，第二以管资本为主来管，第三不能干预企业的法定参展权和经营资本权。过去我们在这方面存在不足，下一步要进行清理完善规章制度，对现有承担的工作事项做全面梳理，核心是可以管的管住，不管的坚决不管。也就是要做到三个不：不缺位、不越位、不错位。

    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工作。

    《21世纪》：今后对央企的监管方式和考核方式是否会有不同？ 

    黄淑和：三中全会对发挥国有企业功能作用提出了新的要求，国资委正在对这个问题深入研究，力争尽快出台。我们正在考虑探索和完善分类考核办法，拟对中央企业的业务，按照政策性业务和经营性业务进行区分，据此实施分类考核。

    因为中央企业和地方企业有很大的不同，地方企业公益性企业更多，比如说供水、供气、公交等等，他们占的比例是比较大的。而中央企业这方面，承担更多的是国家交给中央企业的一些保障性任务。所以，中央企业和地方企业实际上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另外，中央企业和地方国有企业过去历史上从来没有具体划分过，都是按公司法设立的公司制的企业，有限责任公司或者股份有限公司，或者国有独资公司，历史上就没有划分。

    还有一点，有些国家交给的任务，有些并不在集团层面占很大的比例，这些业务可能是沉淀在子企业或者孙企业，它仅仅是中央企业总体业务当中的一小部分，如果给它套一个公益性企业（或者保障性企业），就那么点业务，对它的下一步区分也是不一定很准确。

    混合所有制是国资改革重头戏

    “在具体实施中实行一企一策，分类进行研究，分类提出措施，不搞一刀切”

    《21世纪》：十八大三中全会鼓励发展混合所有制，国资委打算如何在国企中推进混合所有制？会有多少比例的国有股进行市场化？

    黄淑和：国资委成立以来，积极推动国有企业在改革改制当中积极地引用民间的投资，目前民间资本投资国有企业已经取得了积极进展。

    中央企业及子企业引用非公资本形成混合所有制企业已经占到总企业附属52%，2005年到2012年国有控股上市公司通过股票市场发行可抵债，引用民间投资累计638项，数额总共15146亿元，截止到2012年底，中央企业及其子企业控股的上市公司总共有378家，上市公司中非国有股权的比例已经超过53%，地方国有企业控股的上市公司681家，上市公司非国有股权的比例已经超过60%。

    2010年新三十六条颁布以来，截至2012年年底，民间投资参与各类企业国有产权交易数量宗数合计4473宗，占交易总宗数的81%，交易金额1749亿，占交易总金额的66%。

    这些数据首先说明前些年国有企业的股权多样化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还是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的，并不是没有作为。其次我们通过产权市场，转让一些国有产权，大部分还是民间资本买走的，并不是外界认为的好多都是我们自己买走了。

    将来我们国有企业引进民间资本投资，主要采取三种市场化的方式，第一种积极运用产权市场，第二种通过股票市场，第三种吸引股权投资基金和其它战略投资，通过这三种形式参与国有企业的股权多元化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

    至于加快股权多元化改革和发展所有制经济，国资委非常重视，我们的基本思路是：加快推进国有企业，特别是母公司层面的公司制、股份制改革，进一步优化国有企业股权结构，这是我们的基本思路。

    加快股份制改革，进一步优化国有企业的股权结构，主要采取以下四种形式，第一种涉及国家安全的少数国有企业和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国有资本运营公司可以采用国有独资的形式。第二种是涉及国民经济命脉的行业和关键领域的国有企业可以保持国有绝对控股，所谓国有绝对控股也就是股权占比50%以上或者金股制。第三种涉及支柱性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等其他行业的重要国有企业，可以保持国有相对控股。第四种形式是国有资本不需要控制且可以由社会资本控股的国有企业，可以采取国有参股的形式或者可以全部退出。但是退出要经过产权市场的退出，要保持规范化。

    我们将通过多种方式来推荐具备条件的国有企业改制上市，使他们成为公众公司，暂不具备上市条件的国有企业通过引用各类投资，实现股权多元化，鼓励具有资金、技术、管理优势的这类投资者，以及社保基金、保险基金、股权投资基金等机构投资者来参与国有企业的改制工作。

    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要作为国资委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工作来抓，我们有六点考虑。

    第一点大部分国有企业通过股权多元化的改革逐步发展成为混合所有制企业。第二点考虑，国有企业在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过程中，将降低国有股权的比例。你可能会问降低多少呢？这个我们将实行一企一策，根据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作用和它的实际情况来看，现在方案也在制定当中，我还不能告诉你会降低多少。第三点，考虑就是大力支持各种非公资本，特别是民营资本参与国有企业的股权多元化改革。

    第四，国有企业通过实施股权多元化改革，一方面就吸引更多的社会资本与国有资本共同发展，另一方面促进国有企业进一步完善法律制定结构和内部运行机制。我们这个股权多元化改革的目的不仅仅停留在积累社会资本发展自己，更要把着力点放在完善自己的治理结构，建立有效的运行机制。实际上这种体制机制的完善是为了更好地实现市场竞争，更好地走向市场化、国际化。所以股权多元化并不仅仅为了引进资金，更大的目的是企业内部体制机制的改革和完善。

    第五点在具体实施中实行一企一策，分类进行研究，分类提出措施，不搞一刀切。第六点，改革要统筹安排，系统推进，稳妥操作，强化公开透明和规范运作，防止国有资产流失。国有资产流失我们有过惨痛的教训，改革要搞，但是要防止国有资本流失。现在我考虑两个环节，一个是股权多元化改革的时候要防止流失，一个是实行员工持股的时候也要防止流失。所以这次要特别强调公开透明，规范运作，防止国有资产流失。

    央企可转成国资投资公司

    “国有资本的投资公司是以产业资本投资为主，着力培育产业竞争力。国有资本运营公司主要开展股权运营”

    《21世纪》：你提到“第四种形式是国有资本不需要控制且可以由社会资本控股的国有企业，可以采取国有参股的形式或者可以全部退出”，具体指哪些行业？

    黄淑和：国家要不要控制哪些行业哪些企业，是由国家政策决定的，所以说哪些企业需要完全退出，国资委没有这个职能，我们是根据国家的行业政策、产业政策来决定的。将来改革会是一个企业一个企业做，现在正设计一个总体方案，就是股权多元化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总体方案，还没有细化到企业，所以现在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21世纪》：关于组建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和运营公司，这两个公司的区别主要在哪儿？如果投资公司占的股份大，可以参与经营，那与运营公司有什么区别，这两个分别发挥的作用有什么不同？

    黄淑和：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来组建或改组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国资委认为这是实现以管资本为主，加强国有资产监管的重要举措。那么根据决定的精神，我们是这么理解的，国有资本的投资公司是以产业资本投资为主，着力培育产业竞争力。国有资本运营公司主要开展股权运营，改善国有资本的分布结构和质量效益，实现国有资本的保值增值。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与所出资企业更加强调以资本为纽带的投资与被投资的关系，更加突出市场化的改革措施和管理手段。在投资管理、公司治理、职业经理人管理、管控模式、考核分配等方面，都会将更加市场化，更加充分体现国有经济的活力、控制力和影响力。这两种公司，实际上核心没有变化，都是管资本，但是它们的侧重点有点不同。

    《21世纪》：新的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和运营公司，是在现有国企的基础上转化，还是重新组建一些公司？什么样条件的央企会符合这种投资公司的转化？另外，转化成为投资公司的央企，现有的功能定位和投资方向是否能够突破？

    黄淑和：将来会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中央企业总部或集团总部，其下属子企业全部完成公司制、股权制改革之后，集团层面具备条件的很可能就可改组为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另外，根据国有经济发展的情况和企业的发展情况，我们也有可能会新设一些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类似我们的“国新”公司。（注：中国国新控股有限责任公司）

    下一步我们设立多少，具备什么条件，怎么设立，目前我们都正在研究。方案将来研究好了以后，我们也会发布。我们将按照稳妥推进、分类实施的原则，首先在一部分符合条件的中央企业开展试点，在试点的基础上，总结经验，再逐步推开。

    深化国企管理体制改革七项工作

    “一边要市场化，一边又采用行政手段来管，这是不是自相矛盾？”

    《21世纪》：国企改革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央企内部改革会不会有一些市场化举措？

    黄淑和：肯定有。下一步国资委将采取有力措施，进一步深化国有企业管理体制改革，推动国有企业健全公司治理结构、完善现代企业制度。

    有七项工作：一是需推进规范董事会建设。二是探索建立职业经理人制度。三是深化国有企业内部三项制度改革，也就是企业管理人员能上能下、员工能进能出、收入能增能减的制度。四是建立国有企业长效激励和约束机制，强化国有企业经营投资责任追究。五是探索推进国有企业重大信息公开，提高运营透明度。六是合理确定并严格规范国有企业薪酬水平、职务待遇、职务消费和业务消费。七是探索混合所有制员工持股办法。

    完全市场化以后，企业就得按照市场化的规律来办事，按照市场化的规律来运作。我们要规范董事会建设，要给董事会应有的职责，所以我们准备在国资委直接管理的央企里头，选一些董事会试点做得比较好的央企，由董事会直接选聘和管理经理层。也准备进一步扩大治理，将来薪酬恐怕也要市场化，市场化的企业肯定要按照市场化的分配制度、薪酬制度。

    《21世纪》：那是否会直接带来薪酬上涨的问题？

    黄淑和：企业已经是股权多元化了，你还用行政命令要求它？我觉得要有一个概念要搞清楚，国有企业只要市场化，不要采用行政化的思维和手段来管。一边要市场化，一边又采用行政手段来管，这是不是自相矛盾？所以，只要是市场化的国有企业，就要按照市场化的规定来办事。

    《21世纪》：市场化是近年来央企改革的大方向，整体上市是不是加快央企资产证券化的一种方式？

    黄淑和：我们一直提倡整体上市，实际上各种情况不一样，很多公司像华润这样的，很多板块都在上市，所有的业务都在市场化，但是华润那样的央企没必要把旗下所有上市公司都注销来做一个整体上市公司。资本市场就没法融资。培育注资也有个别的采取融资，把原来的上市公司重新整合，有多种方式，要看市场的需要和企业的需要。

    现在还是要根据企业的实际情况去制定方案，因为企业千差万别，承担的业务有差别，企业形态有差别，历史问题有差别，经营机制有差别，一个模子想套下来很难。一切根据中央精神，根据企业情况考虑一个更好的方案。

    2014年将提高上缴红利

    “有差别、分步骤地逐步提高国有资本收益上缴公共财政的比例，最终到2020年要提高到30%”

    《21世纪》：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国有资本收益上缴公共财政的比例2020年提高到30%，这个比例是如何确定的？上缴的红利将怎么使用？

    黄淑和：我们2007年实行了国有资本经营预算制度以来，中央企业国有资本收益上缴比例逐步提高。目前我们中央企业上缴国有资本收益的比例分不同的行业，分了四类，第一类是15%，主要是资源类的企业，第二类是10%，主要是一般竞争类的企业，第三类是5%，主要是军工和科研类的企业，第四类是暂时免交，比如说中储粮、中储油，因为他承担的是国家保障义务，不是以盈利为目的，是以完善国家的保障用物为目的的。

    现在我们正在配合财政部，还要向国家有关部门研究提出，2014年中央企业国有资本收益再提高一定上缴比例的具体方案。可以告诉你的是，2014年央企国有资本收益再提高一定比例是肯定的，今后我们还将根据中央企业改革的进程和企业效益的状况，有差别、分步骤地逐步提高国有资本收益上缴公共财政的比例，最终到2020年要提高到30%。并且通过公共财政的统一安排，更多地用于保障和改善民生。这一条我们一点不含糊，坚决执行。

    我们将按照《决定》的要求，充分发挥国有资本预算的引导带动作用，促进国有资本更多地用于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加快国有经济布局结构的战略性调整，着力保障国家经济安全、国防安全、能源安全、粮食安全，并加大对公益性企业的投入，特别是要在提供公共服务方面做出更大的贡献。

    《21世纪》：上海也在开国资国企改革大会，上海的国资改革是否是做试点？

    黄淑和：上海已经做了很久研究了，它是根据上海市委市政府的要求，上海国资委做的方案。现在我们国有资产的分级代表，地方国资委就要根据当地党委政府的要求，根据当地的经济发展情况，根据国有企业在当地发展情况来设计不同的方案。很多省都在积极研究改革方案，都是根据当地实际来研究的。

    改革方案不管怎么改，只要遵循几个原则就可以，第一个是根据三中全会的决定精神，要贯彻落实，第二有利于当地的国有企业的发展和国有资产的保护政策，第三有利于国有企业在当地发挥它应有的功能和作用。

    所以国有企业不搞一刀切的改革，地方国资委也不搞一刀切的改革，都是根据实际情况、根据企业发展实际，两者一结合才是最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