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自贸区计划若难产 整个中国金融改革都会失败

   然而,上海自贸区的推行却不如预期顺畅,这其中遇到什么阻力?李克强总理为何力排众议,强推上海自贸区?上海自贸区建设与当下中国的经济改革又有什么联系?
　　对此,IBTimes中文网专访了上海自由贸易区研究中心副主任、上海财经大学世界经济与贸易系副主任陈波。作为参与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的研究人员,陈波详细地为IBTimes中文网介绍了上海自贸区的出台背景,以及与当下改革的关系。
　　IBTimes中文网:7月份国务院通过上海自贸区总体方案。此前,国务院是不是筹备已久,早有规划?您能介绍一下上海自贸区出台的背景吗?
　　陈波:建立上海自贸区的想法由来已久,有着深远的政策背景:
　　早在2006年,胡锦涛主席在上海考察时,就提出在上海建立四个“国际中心”,即国际经济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国际航运中心、国际贸易中心 。此后,上海开始建设洋山深水港,努力成为国际航运中心。然而,由于金融体制障碍,金融体系不开放,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上海很难依靠自己力量成为国际金融中心与国际经济中心。经济改革遇到很大阻力,其中最大的阻力是来自中央。
　　2009年,温家宝总理在其第二任期初,在国务院常务委员会上正式提出,上海要建立四个“国际中心”,并把建设目标提升到国家发展战略。这就是上海自贸区最原始的雏形。由于建设自贸区遇到很多障碍与阻力,国家选择先划出一个小区域,进行试验。但是,结果显示,即使是这么小的区域试验想法,也遇到很大阻力,最终没有成功。
　　直到卸任半年前,温家宝总理才批示建立上海国际中心的提议,要求各个部门积极研讨与配合。但此后,上海自贸区建设还是被搁浅了,一直到温总理退休前,都没有任何动静。
　　时至李克强总理上任,他重新提起此事。李克强总理决心进行改革,做出一番事业,明确提出中央要支持上海自贸区建设,并且附加筹码,要使上海成为中国金融改革的试验点。
　　其次,现在中国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境况:
　　国内方面,经济增长率降低,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尤其是贸易,6月份出现负值。这在其他国家经济复苏的背景下来看,是比较严重的问题。
　　国际方面,美国强势推动的TPP(泛太平洋自由贸易协定)。中国现在虽然没有加入,但不久之后就要加入谈判。一旦加入谈判形成TPP,中国就必须完全开放金融服务业。所以,中国必须在开放之前,做好准备,进行试验。
　　而综合各个指标来看,国内能进行金融体系开放试验的城市,只有上海。上海的金融服务业是全国最领先的。深圳,珠海,厦门,天津等沿海城市,虽然也能开放金融服务业,但是它们的试验效能与可复制性,还是比不上上海。
　　IBTimes中文网:不少学者认为,目前中国经济改革已进入深水区与攻坚期,利益关系复杂。李克强总理推行上海自贸区计划,是希望倒逼中国经济金融改革,将中国从硬着陆的风险中拯救出来。您是如何看待,上海自贸区建设与李克强总理改革的关系的,是否是李克强改革的“试验田”?
　　陈波:上海自贸区建设与克强经济学是一致的,是李克强总理改革的一部分。克强经济学的核心是去杠杆,去刺激,提升产业结构。这意味着通过市场机制,实现资源的合理配置,达到改革升级的目的。建立上海自贸区,是希望通过国际市场的竞争,促进国内资源的优化配置,由此来倒逼中国的经济与金融改革。若成功,则可能将中国从硬着陆的风险中拯救出来。
　　IBTimes中文网:此前香港媒体报道称,李克强总理在推行上海自贸区的过程中,招致金融监管部门的公开反对。据您了解,是否存在这一状况,为何总理推行上海自贸区会招致金融监管部门的反对?
　　陈波:是的,的确遭到金融监管部门的反对。这个反对不是前李克强总理单独面临的,此前几届总理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中国的改革进入深水区,所谓深水区就是金融服务业的改革。中国的金融业从来就没有改革过。喊口号喊了半天,但是真的要改革,动这块奶酪是改不了的,阻力非常大。
　　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前,中国就提出了要开放金融资本项目,实现人民币自由兑换,但十五六年已过去,结果还是依旧如故,没有任何改变。每一届政府都想改,但都遇到巨大阻力,没有改成功。
　　IBTimes中文网:此前朱镕基总理也提及过上海金融改革问题。最近,朱总理新书《朱镕基上海讲话实录》,也多次提到金融改革问题。您是如何看待,朱镕基总理出新书与当下改革的关系?
　　陈波:朱镕基总理在退休之前,曾表示自己退休之后不出书,不题词,结果现在朱总理出新书,又恰逢在上海自贸区细则难产的情况下,推出新书。并且,朱总理在书中的回忆录,大谈当年的改革,这里边有很大的相关性。
　　其实,朱镕基总理在这个时刻,推出新书,是为了表明对当下李克强总理改革的支持。进行金融体制改革,是历届总理都想做的事情,不是李克强总理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他传承了前几届总理的责任与理念。因此,中央现在高调推出前总理朱镕基的回忆录。
　　IBTimes中文网:7月份国务院已经通过上海自贸区总体方案,为何时至今日迟迟没有公布方案细则?
　　陈波:事实上,上海自贸区方案细则绝大部分已经制定完成,并且已经传达下发,只是没有公布,所以外界现在看不到。现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由于金融服务业的监管开放存在问题,而没有公布。
　　推行自贸区建设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金融监管部门,包括证监会与银监会在内的强烈反对。其他方面的阻力,已经基本没有了。
　　IBTimes中文网:为何金融监管部门会强烈反对,不愿开放金融资本项目?
　　陈波:中国的金融保护从来都不是以产业为基准的,而是以国有资产为基准的。在中国,任何产业的国有资产比重大,受保护性就强。中国的金融业,国有资产比重是最大的,所以受保护的力度是最强的。世界上的金融业,也只有中国的金融机构是“躺”在那里,就能赚钱的。中国的银行业,比如,工商银行,中国银行等,只需要“躺”在那,依靠利息差就能成为世界500强。
　　不客气地说,一般人若是中国工商银行或者中国银行的总裁,对具体业务可能什么都不懂,照样能赚钱。因为,不需要你懂业务与专业的金融知识,或者理财服务,只需依靠政府垄断与利息差,就能赚钱。这是,完全没有经历市场竞争造成的恶果,是几十年政府保护造成的恶果。现在要清楚这一恶果,肯定不容易,利益集团已根深蒂固。
　　IBTimes中文网:这样看来,上海自贸区方案细则还有没有可能在今年年内出台?
　　陈波:如果今年年底不能出台方案细则,上海自贸区的建设计划就应该失败了,甚至整个中国的金融改革都会失败。
　　现在,我们是只需成功不需失败。所以我认为,今年不可能不出台。此前,商务部等方面披露的信息,都是比较权威的消息。现在方案细则之所以没有出台,就是因为金融监管部门的阻碍。利益关系复杂,即使是中央部门说的话,都有可能被一些中央集团利益给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