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公务员70岁退休是传统规定

　　中国老龄化在加速到来，但中国却尚未进入发达社会，所以老龄化对经济生活甚至人们的心理感受都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针对这种在全球都极为罕见的“未富先老”现象，最近有人提出要延迟职工退休年龄，即从60岁变成65岁，用提高劳动者的工作年限来缓解老龄化的巨大压力。不管此建议能否真正施行，我们倒是可以在历史的纵向比较中，看一看中国古代公职人员的退休年龄标准。

　　70岁退休是传统规定

　　官员“退休”，在古代有一个非常文的叫法——“致仕”。所谓“致仕”，就是离开官场和官位。西周以来，中国官员的退休年龄一般都是70岁。古人认为,70岁是一个人完全衰老的界限。70岁之后，人就“耳目不聪”，各项生理机能都迅速衰退了。不过，70岁绝对不是一个统一的标准，历朝、历代政府官员的退休年龄都因时代不同而有所调整。汉代之前，官员“退休”都还只是一个较为模糊的概念，真正将其制度化、明确化，应该始于西汉。

　　汉代，官员法定退休年龄依承古制，为70岁，但也有很多官员或因帝王的宠信、或因自己舍不得官职权位，年过七十而不致仕。从退休程序看，官员在正式退休之前，要本人主动申请。而有些官员过于“恋栈”，即便年老体衰，也不主动申请退休，一直赖在官位上不走。有鉴于此，后来的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还专门写诗予以讽刺：“七十而致仕，礼法有明文。何乃贪荣者，斯言尔不?闻。”

　　当然，年龄只是汉代官员退休的标准之一。如果身体条件不允许，那么70岁之前也可以退休回家养老。不过，更多时候，汉代官员的退休是因为年岁已高乃至病痛在身，已然完全不能满足做官的精力需要。故而70岁的年龄标准，更多只是一种指导性的政策，而非强制性的。换言之，年龄只是退休形式上的条件，而实质条件则是身体状?况。

　　所以，汉代以后，中国古代政府官员退休的年龄标准具有较大的随意性，有的官员因生病而没有主动辞职，朝廷也以“解职”的方式命令其退休。例如，晋代的张凯官居“廷尉”（中央掌管刑事与司法的高官）之时，因疾病被解职；还有的官员想抓紧时间著书立说，也会选择退休归隐，如南北朝时期的官员何尚已经位居“太子詹事”（主管太子起居的高官），就毅然为了写作的夙愿而主动离开官场，并最终以著作永载史册。

　　唐代官员退休的年龄更是灵活，70岁的“红线”虽在，但可视其年龄、身体和政绩等状况，或提前、或推后致仕。如唐朝初年的功臣中，唐太宗最宠爱的杜如晦，退休时才45岁，魏征是57岁，李靖是64岁，都没超过70岁。当然，也有的功臣，如虞世南就81岁才退休。唐玄宗时期的诗人贺知章更甚，任职到86岁。还有的官员会一直干到死。例如，武则天时期的宰相苏良嗣已年高85岁，仍不退休，直到有一天他去朝见武则天时，跪在地上就站不起来了，被人抬到家中，当天便去世了。

　　从70岁向60岁过渡

　　唐代官员在退休之前，都必须写书面申请，按照级别不同，退休的批准机构也不同。一般五品以上的，必须皇帝亲自批准；六品以下的官员，上报尚书省（唐代的国家行政机关）就可以了。宋代依然把70岁作为退休的年龄标准，因70岁被称为“引年”，因而“引年”就成为官员退休的代名词。

　　宋朝自太宗科举取士的名额大幅度“扩招”和官员子弟继承官位普遍化之后，冗官、冗员的问题非常突出，官员队伍严重老龄化，很多官员年逾七十仍不主动退休。有鉴于此，宋仁宗天圣四年（1026），监察御史曹修古向仁宗皇帝建议，除个别对国家贡献极大的老臣之外，那些超过70岁的官员，应想法引导他们写退休申请；对那些拒不写申请的顽固分子，应强令他们退休。仁宗批准了曹修古的建议，并在全国实施。

　　其实，宋代之前，官员赖在官位上不肯退休的恶习就长期存在，而宋代官僚体系的官职数额在中国历史上尤其超标，这就造成宋代官员老龄化、行政效率低下、官场人员缺乏必要流动性的现象非常突出。但因70岁的退休标准古已有之，宋代也只能在局部和具体问题上修修补补，对于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并无太多有效的制度化建设。

　　金朝是宋、辽之后我国北方的少数民族政权，它史无前例地改变了中国古代“七十致仕”的老传统，为官员退休制度的改革打开了一个意义巨大的口子。金世宗大定十八年（公元1178年），皇帝对一位丞相的退休申请做出批示，认为他未过60岁，不允许其致仕。这表明当时中央高官退休的年龄已经变为60岁了。不光中央，从大定十八年开始，到金朝灭亡（公元1234年），地方官员的退休标准也已经普遍定到60岁了。不过，“七十致仕”的传统惯性委实太大，依然对金朝官员的实际退休年龄起着极大的作用，尤其是那些国家重臣，有很多是70岁以上退休的。

　　退休年龄的灵活性和合理化

　　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曾在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也把文武官员的退休年龄由传统的70岁改为60岁，但仅仅持续了13年就宣告结束。这其中的原因并非是朱元璋认识到官员70岁退休的不合理性，而是退休成为他打压甚至诛杀开国功臣的借口和手段。为了肃清功臣对政权的影响力，朱元璋从洪武十三年开始，即以60岁的退休年限迫使很多开国老臣“被退休”，起到了大权独揽的专制效果。13年之后，洪武二十六年，当所有对朱元璋有威胁的老臣都被清除之后，朱元璋就恢复了70岁退休的祖制。

　　清朝官员的退休年限仍以70岁为普遍现象，但绝对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是文官和武官的差别很大。清朝文官的实际退休年龄跨度很大。例如，康熙年间的工部侍郎田六善59岁时申请退休，被康熙皇帝驳回；两年之后，61岁才被批准退休。他的退休年龄倒是非常符合现代人的标准，也符合人的基本身体机能特征。而咸丰年间的礼部侍郎陶梁，85岁才得以致仕，真可谓老当益壮了。有的人在高龄之年还能继续升官。例如，乾隆年间的举人陈朝珍，年过八十，还被推荐升任国子监“典籍”（古代中央大学的重要官员）。

　　中央“部委”的中下层官员则在乾隆年间定为55岁退休，当然前提是官员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身体还好的，可以继续留任。但留任的时间也不是无限制的，这就取决于官员考核的成绩了，考查成绩非一等的，年满65岁必须退休。

　　武官中，提督（一省的最高武官）和总兵（仅次于提督的高级武官）等高级武官大体没有退休的概念，基本上活到老、干到死。而副将及其以下的武官，包括参将、将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等一律在45?54岁退休。级别越低，退休的年龄就越早。相对于文官提前退休，其用意无疑是为了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并使得低级的年轻军官可以更快地升职，提高他们为国防和军队献身的动力。